二人一听声音,顿时冷静下来,向长侯烈风行礼。
随后三人进入了书房中。
姒晗追上来的时候,门已经关了。
“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追统领回来突然就对展大人大打出手,奴才们拦也拦不住,迫不得已只能来请王上了。”四海如实回道。
锦如颇为担心,在王宫内闹的这样大,只怕罪名不小。
里头的追逸在冷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锦如在还给他玉佩之时,展逸根本就还没进宫。
宫里哪儿还有什么其他男子,定然是她说出来搪塞他的!
却不想长侯烈风在听完始末后却是朗声一笑,追逸啊追逸,一贯冷静理智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但还是看向展逸,“此事孤将它搁置你头上,正好打发你去军营,你觉得如何?”
正好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突然给军营塞人。
“我没有意见。”展逸颔首,摸了摸嘴角,眼瞄了追逸一眼。
这小子,竟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还以为他会生在王宫死在王宫呢。
待开了门,却看到姒晗在外头等着,身后跟着的锦如眼底明明担心,却佯装不在意的连忙低下了头,长侯烈风勾唇笑了笑。
“一场误会,不过孤确实看出来了,展逸虽身手不错但是脾性冲动还需磨练,你们二人去太医院看看,明日展逸启程前往军营报道,没有拼出一番成绩不准回来!”
这话说的大家一头雾水,明明是追统领去揍人家展大人的,王上怎么颠倒黑白呢?
不过王上是王上,说什么是什么。
姒晗也是听得不明不白,但长侯烈风已经牵了起了她的手带着她离开。
中途特意打发了锦如等人,单独与姒晗道,“不知锦如今年几许。”
追逸跟了他多年,怎么也得帮他把媳妇儿弄到手吧。
“有十八了。”之前锦如是一直待在储秀宫里做粗活的,未曾指派给谁,所以她才挑了她。
“今日追逸同我说,他对锦如有意,我想着你习惯锦如伺候,所以没想着指婚,但是追逸随孤这么些年,一直是独身一人,孤不忍心,你且问问锦如的意思如何。”长侯烈风商议般的开口。
若锦如不是姒晗的人,他直接就指了。
姒晗便猜测今日追逸和那位打架是不是因为锦如的事情,便想着回去问锦如一番,“臣妾一向对手下的人都宽容,王上若由此想法,臣妾可探探锦如的心思。”
长侯烈风颔首。
姒晗陡然开口,“今日刚见王上之时,不知为何,总觉得王上眉宇间有几分愁色,让鱼儿甚是担忧。”
长侯烈风的身子一僵。
“无事,朝堂的事情罢了。”
姒晗点头,倒也不好再多问。
朝堂之上跪着的人在长侯烈风刻意的疏忽下,依旧跪着。
晚上追逸按照长侯烈风的吩咐带人找到了那些传播谣言之人,秘密抓了起来带回天牢中处决。
本以为这些人看起来独门独户,都是些不起眼的人。
却不想第二日,反而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隔壁给宫里倒泔水的王四今早不见了!一定是因为他传出了宫中辛密,所以被秘密处置了也说不定。”有人一猜就猜到了。
因为不止是王四一个人。
胡笙找了好几个人,都是一些最近不久才从宫里出去的人,在胡笙的刻意安排下,早有人准备着。
这是胡笙给长侯烈风的一道考验。
早上长侯烈风才宣布让大家回府邸,今日不早朝。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惹怒王上果然不是好事,而胡笙在离开之后自然是有人上报了昨夜的消息,顿时眉头紧皱,看来众人上谏也不能改变王上的意思。
遂前往阁老府邸,拜访阁老。
“阁老认为,王上此举难道不是一个昏君的开始?只怕现在才是大峪灾难的开始!”胡笙为武官之首,阁老为文官之首,本是势同水火,可是现在胡笙不得不找上其,央其合作。
“将军自己作出这等大事,现在还想殃及池鱼不成!”阁老深知长侯烈风性格,不愿插手。
“阁老辅佐大峪三代帝王,一心为大峪,难道当真就想大峪的未来葬送与此?”
“将军何意?”布满褶子的脸上懂装不懂。
“王上能为月嫔娘娘杀一人,就能为她杀十人!只是为了震慑朝政,不再提纳妃之事,文臣一旦妥协此事,只怕从此之后王上就会用各种发放来逼迫朝臣就范,大峪自是危矣。”胡笙加深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阁老不由得开始深思,摸了摸胡子,是这个道理。
“胡笙乃是武将,只知兵不厌诈之计,如今王上已经对本将厌恶,只是顾忌本将曾与他有授受之情,才对本将容忍,若是本将再兵行险招,只怕伺候就当真无人敢上谏,深知阁老多年为官,必然会有法子,所以本将特意来寻阁老。”胡笙放低了姿态。
这些年来他摸得清长侯烈风的性子,知道长侯烈风的底线。
长侯烈风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帝王,但也是一个容易硬起心肠的帝王。
“原本本将是想,若是王上心念大峪,应该知道王嗣的轻重,愿意广纳嫔妃为王室开枝散叶也就罢了,可是王上偏偏为了月嫔娘娘处决了那些无辜之人,只怕若是事态下去,将会越来越严重……”胡笙也并非是危言耸听。
阁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文臣自有文臣的作用,毕竟不是行军打仗,一个武官也只能计穷。
想了想便对胡笙提点了几句。
傍晚,三品侍郎李辉于家中自缢,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封血书。
上头写道:国不可无君,王上不可无后,独宠一妃并非是贤君所为,为了避免王上被妖妃蛊惑,再行残暴之事,至此,以死明谏,希望能够处死妖妃,还大峪一个明君。
血书由李辉的夫人看见。
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要逼迫一个年轻有为的三品侍郎在家中上吊,很快事情就传了开来。
长侯烈风看见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将所有的折子推落在地。
“这群人,是把孤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
一个两个!
若不是受人撺掇,一个三品侍郎敢这样以死明志吗?
四海连忙将奏折捡起来,此事他也已经不好说了,如今月嫔娘娘在深宫中,对一切概不所知,但是前朝却已经因为月嫔娘娘的事情闹翻了天!
但是,如今的事态,外头的意思是要处死月嫔娘娘。
月嫔娘娘是王上的心头肉,王上肯定不会放手。
看了看追逸,追逸也有些矛盾。
一切都是因为胡笙引起的,月嫔娘娘着实有些无辜了,她唯一的不妥,只怕就是不能为王上开枝散叶。
现在事情已经大到难以收场的地步,这是王上一个人在和整个大峪抗衡。
“他们就这么想死?想死还不容易?孤成全他们!”此刻的长侯烈风目光发红,几乎丧失了理智,想要处死鱼儿,如今的他怎舍得让她再死一次!
所有的人,都比不上鱼儿一人!
“传旨下去,李侍郎一人以死明志,孤感受不到他们的决心,将他府里的人都给孤抓起来。”既然要以死明志,那就全家一起,一个家丁丫鬟,都不许放过!”
他要,杀鸡儆猴。
“王上,这不妥啊!”
“王上,不可!”
四海和追逸都明白这样的决定绝对是错误的决定。
“王上,李侍郎虽然为人迂腐,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好官,因此才得王上您的欣赏,为官十年,便得如此升迁,这圣旨一下就不可挽回,万要三思啊!”追逸拱手。
但是长侯烈风已经红了眼睛,一旦做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一如当年的迁怒。
“孤意已决,若再有劝,当为同党。”
追逸没有办法,他是长侯烈风的侍卫,不是大峪的侍卫,只能按照长侯烈风的吩咐,深夜带人潜入了李侍郎家。
惨叫声被掩盖在一双双大手当中。
第二日早上,侍郎府一家上下三十二口人皆被挂在了城墙上。
一个一个,像是屠夫摊上吊着的肉,惨白惨白的,都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模样。
这一景象,深深的震撼了在场的所有百姓。
买菜的小贩张大了嘴,口中的包子就掉了出来落到地上,被野狗所食。
“王上有旨,李侍郎一家笃信谣言,并且企图以死胁迫王上就范,关于后宫之事实非前朝可以妄言,此举并不可取,以此谨戒,下不为例,望众周知。”太监宣读完圣旨,百姓们都沉默了。
这样直接而又残忍的手段,却是有很威慑力,一下就在人们的心中定下了恐惧的影子。
但也彻底打响了文臣门与长侯烈风的斗争。
长侯烈风为了一个后宫嫔妃,竟然毫不留情了牺牲他们这些在前朝战战兢兢的臣子,此女就是一个祸水无疑!
“王上已经被彻底蛊惑,那根本不是王后娘娘回来,就是一个妖女!”有人立了旗子呐喊,却很快就被侍卫捂住嘴带走。
如今没有了甄家军,谁也没有资格清君侧。
谣言以讹传讹,却将姒晗传的更似魔魅。
包括长侯烈风在太原之时,被泥石淹没差点身亡,都被传出是因姒晗所致。
长侯烈风是大峪的帝王,在他的带领下大峪才扫平周遭部落,并未稳定将其他部落的人心压了下来,所以这样的罪责,自然是落在了姒晗的头上。
必然是妖女蛊惑,王上才会如此。
能有一个上芜醍醐,那为何又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姒晗呢。
这个想法顿时让百姓们生出了惧意,若一切都是伪装,王上再一次因此变得残暴起来,绝对是大峪的祸事。
“王上,又有人跪在王宫门口,求王上赐死月嫔娘娘。”追逸眉头紧皱,看着浑身戾气越来越重的长侯烈风,心知大事不好。
长侯烈风眉头都不皱,“杀!”
“王上,这一次是万民以血书请命,这……”追逸跪下,“王上,这一次万万不可再杀啊!”
短短两日继李侍郎过后,已经又有两名大臣没了,无一例外全部被杀。
“所以,难不成还要孤妥协不成!”长侯烈风眼底几乎是狠意,像是一片覆满黑暗的旷野,一望无际,所到之处满是深渊。
他只知道,这些人想要让他的瑶儿死,绝不会,绝不会让他的瑶儿再死一次。
“也好,这一次就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身份!”这群刁民竟敢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他妥协,“将他们统统抓起来,于明日在城门外焚烧。”
这个模样让追逸又一次想起来了原来的王上。
只是不同的是,原来王上只对出发大峪法律之人下手,现在王上对自己的百姓下手了,不由得想到了那一天他奉王上之命前去巫师院落查看,巫师一人在屋中,却仿佛知道他就在外头,告诉他蟾宫的那一位,必然会给大峪带来灾祸。
可是很快追逸又摇摇头,这一切都是因为胡将军先出手,到现在月嫔娘娘仍旧被蒙在鼓里。
“可是王上,他们都是大峪的良民啊……”追逸也忍不住劝谏,这一次可是万民请命。
却不想长侯烈风出乎意料的沉声道,“那你觉得孤应该如何?”
追逸没有抬头,一咬牙说了实话,“为今之计,王上应该先让月嫔娘娘离宫以平民……”
啪的一声,一把奏折砸在追逸身上。
“孤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四海道,“王上,月嫔娘娘来看您了。”
几乎是一瞬间,长侯烈风就敛去了眼底的阴鹜,平息周身的戾气,看着姒晗进来,笑道,“鱼儿怎么来了。”
“听下头说王上今日还没有用膳,所以鱼儿亲自做了一些。”姒晗走过追逸,自然是看到了追逸狼狈的模样。
这几日她总觉得有事情。
“鱼儿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一靠近长侯烈风,就被他拉住。
五指收紧,仿佛要将姒晗紧紧的系在她的身边。
姒晗就近坐下,看着乱糟糟的书桌,伸手想要为他整理,却被长侯烈风制止。
“鱼儿来的正好,孤突然乏了想歇息,不如鱼儿陪孤歇息。”说着就起身牵着姒晗去了软塌,对追逸道,“你退下。”
追逸颔首。
随后长侯烈风就以姒晗的双腿为枕,靠着她歇息。
期间姒晗深深了拂过长侯烈风的面颊,他是心烦的她看的出来,即使是睡着的时候眉头也是紧缩的,可是,为什么就不告诉她呢?
半个时辰后,长侯烈风恢复了些许精神,用了姒晗带来的点心后,又软语将姒晗哄走,一个人在书房处理奏折。
离开之后,姒晗扭头便对锦如道,“锦如,你去找追统领打听打听,近日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
锦如不想面对追逸,小声道,“今日锦如还要去巫师处拿药,不若娘娘再派个人……”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姒晗厉声道,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在打鼓。
“是……”见姒晗神色凝重,锦如也不能再推迟,又回头找四海问追逸的去向。
却不想四海没有告知,因为长侯烈风已经吩咐,下面的人不准透露任何消息给月嫔娘娘。
追统领绝不会说的。
只是四海也知道此事轻重,瞄了书房一眼对锦如小声道,“若是娘娘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巫师。”
内宫中所有人都被封了嘴,也只有巫师是个例外了。
锦如依言向姒晗回复。
姒晗算了算时间,“明日,就是巫师离宫的时间是吗?”
锦如点头,姒晗心中的不安更甚,四海让她去找戌光,而戌光恰好明日离宫,就仿佛他就是在等着她。
但是她又想知道这些日子,王宫上下瞒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恰好今日要去巫师处拿药,姒晗便干脆亲自去了一趟,殊不知她前脚离开蟾宫,后脚就有人将消息传给长侯烈风。
巫师院落里。
戌光掐指算了算,还好终归是来了,一切尚且有挽救的机会。
回过头,姒晗正好踏进院落中,四目相对,这一次,戌光眼底的针对松了一些。
大略是因为千般算计下,他也能看出来,面前的女子本身也是毫无知觉,完全属于被动之中。
锦如跟着药童去拿药,院落的门缓缓关上,外头的人望了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娘娘此次来找戌光,是为何事?”戌光明知故问。
“巫师神机妙算,应当知道姒晗所来为何?”
“隔墙有耳,娘娘难道一直不知道,宫内之事皆在王上的掌控之中?”戌光淡然的转过身,剪花。
姒晗眉头一皱。
瞄了瞄门外,她一出宫门就有隐隐的感觉,但是不敢笃定,现在宫内,能指示跟踪的也只有长侯烈风了,为什么?
锦如刚好拿了药出来。
戌光便道,“明日辰时,你且到御花园中自然会看到你想看到的。”
说完,门便开了,药童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娘娘。”
姒晗只得朝戌光颔首。
门口的人听到响动连忙回去向长侯烈风复命。
“你可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长侯烈风问道。
小太监摇摇头,“奴才只听到药童的声音,没有听到巫师的,娘娘似乎就只在里头站了一会儿。”
长侯烈风却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异处,拿药的事情,锦如去便可,她为何要亲自去?
难道……
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担忧,若是巫师向她说了什么,以她的性子,保不齐真的会做出什么。
晚上长侯烈风比往常来的更早一些。
看着姒晗为他忙前忙后,神色如常,看到他弯了弯眼角,“王上在看什么?”
“看鱼儿……”
声音顿了一顿,“听闻今日鱼儿去找了巫师,不知巫师可有说什么?”
尽管戌光早有提醒,姒晗心里还是稍稍有些不舒服。
长侯烈风果然再监视她。
但是面上,姒晗还是神色如常的走到长侯烈风身边,为他揉捏肩膀,“巫师明日离宫,锦如本是想让巫师多开几幅药坚持到巫师回来,但是巫师却拒绝了,所以鱼儿就亲自去了一趟,但是巫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鱼儿没有听懂,但大抵知道巫师的意思,所以也就放弃了。”
本想说为戌光送别,但是想了想长侯烈风可能不会相信,说这个可能要更真实一些。
长侯烈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巫师为何拒绝?”
“巫师说,他在是姒晗的命,不在也是姒晗的命,他的药留长了日子是没有效用的,王上也知道,巫师一向信天定的命数,姒晗近日身子好了不少,所以也就罢了。”
长侯烈风一听,眉头一皱,“不如孤让他留下……”比起太原自然是姒晗的事情重要。
“巫师也就离开几日,很快就会回来,姒晗没有那么脆弱。”姒晗笑了笑,“何况太原的事情一直是王上挂心的,大峪和百姓为重,姒晗的事情可以搁置。”
听到这话,长侯烈风便闭口不言,垂眸抿茶。
大概是因为心中有所隐瞒,便更怕提起相关之事,所谓大峪和百姓,现在于他而言更像是枷锁。
第二日长侯烈风去上早朝后,姒晗便对锦如道,“今日我们去御花园收集一些花露吧。”
锦如拿了器皿就跟着去。
御花园打扫的人稀少,姒晗一边如常的收集花露,一边左右看了看。
巫师说到此,应该是不想要人看见的,望了望,不知不觉的便与锦如分开了来,看到一条偏僻的小道里,药童正在里头朝她招手。
姒晗趁人不注意便随着药童到了假山之中。
只见药童手拿着一面镜子,对姒晗道,“师傅说娘娘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面镜子里。”
将镜子放到假山的空穴处。
她见过这面镜子,在戌光的丹房中,照出她是一朵红火的妖异的花,而现在,镜子里却是无数的百姓跪在里面,身上绑着绳索,下面铺垫着干柴,每个人口中似乎都在呐喊着什么但是听不到。
画面动了动,转到了百姓身后,是邑邬城的西城门。
姒晗眼睛一眯,却看到一人拿着火把朝着百姓们靠近,燃烧的火苗挡住了那人
第一卷 饮恨长归_71.自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