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从怀中拿出信武侯的贴身信物,“当年因为事出有意外,之后再无娘娘消息,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姒晗颤抖着手接过信物,那是她十二岁在爹生辰那一日偷跑上街为爹挑选礼物,却被人骗,挑了一块劣质玉佩,爹一生气将玉佩摔成了三半。
现在这块玉佩被镶上了金边。
“爹,他可有说什么?”
“侯爷说,他早已知道结局。他对不住小姐,希望小姐以后能够原谅他。”这话其中的意思,展逸也不懂,只是侯爷这样吩咐了。
“什……什么意思?”
“侯爷说,命数已定。”展逸拱手。
说完展逸便起身,朝着四海颔首,意思是自己已经说完了。
“娘娘,若是没有吩咐,奴才就退下了。”
“等一下。”姒晗回过神,看着展逸,“你可知道,爹说他对不起我,是指什么?”
是指让她进宫?还是指这些年?斫??卦诟?冢
展逸摇头,“属下并不知晓。”
他其实与姒晗不曾见过,只是侯爷的书房内放着数张画像他才觉眼熟,如今姒晗与原来的面容有七分相似,旁人也承认她的身份,所以展逸除她之外再无人能说这遗言,何况这话对展逸来说就犹如家书一般的交代话,并不是什么秘密。
在二人离开后。
姒晗坐在厅中愣了很久,也揣摩不到这遗言的意思,为此眉头深所,只是巫师也曾告诉她,命数已定这四个字,这一次听来,却好像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因为命数。
突然,姒晗有那么些不信命了。
看着自己手中细长的纹路,想到了长侯烈风的话,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这不是命,命里她死了,可是现在她又活着回来了,尽管时间不多,可那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长侯烈风从四海那里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开始揣摩。
原先他就是不信命的人,这等言论对他来说甚为荒谬,但是信武侯府所说的亏欠却是让长侯烈风想到了一个疑点。
师昀的尸身是在信武侯府的暗牢里发现的。
凤镯也是。
师昀是在暗牢里被上芜醍醐折磨死的,若是瑶儿受过折磨,应该也是在那暗牢中。
可是,上芜醍醐怎会知道信武侯府的暗牢?
但是此事长侯烈风并未想过要告诉姒晗,若是其中当真有人刻意为之,她知道之后心中都不好受,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长侯烈风一直不敢去问姒晗如何回来的事情。
也许是逃避,不敢面对,若她当真受尽折磨,他才是始作俑者,所以他退缩了。
第二天,追逸调查回来,如实向长侯烈风道。
“王上,查出来了,那群人都是私兵。”
“私兵?大峪内能有几个人能有私兵!”长侯烈风顿时震怒。
“属下……也查到了,那些人是胡将军的人……”这话说的追逸有些难以启齿。
胡将军只比王上大一轮。
王上少时曾去军营历练过一阵,当时就是胡将军带领王上,十三岁,王上就能一人带数百骑兵扫平当时最大的千人部落,胡将军算是王上的小半个师傅,但胡将军也一直没有用此事宣扬,所以王上格外重用胡将军。
知道胡将军对月嫔娘娘下手,王上心头只怕会不好受。
如他所料。
长侯烈风顿时眉头紧皱,“他为何如此?”
“王上,胡将军也是为了大峪,胡将军知晓娘娘不能生育,不想大峪王室后继无人……”追逸知晓长侯烈风的脾气,为胡笙解释。
“你让他来见孤!”长侯烈风咬牙打断追逸的话。
知晓长侯烈风脾性的追逸,只能退下。
弑君这是多么大的罪名,他还用自己的私兵,无论罪名掉到谁的头上,谁都活不了,他的意思是想和月嫔走到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地步吗?
胡笙早知道会到这个时候。
用自己的私兵只是为了表明他的决心,一个帝王绝不能有他不该有的牵绊!
到御书房的时候,他仍旧毫不低头,看的长侯烈风有些牙痒。
起身走到胡笙面前,“是孤!选择弱水三千只饮一人!是孤!不想要自己孩子生在王室没有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孤自己的选择!胡将军,你明白了吗!”
自先王离开的那一日,所有人都告诉他,其他王嗣都死了,他是先王唯一的王嗣,他是以后的王上。
他在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自由的在沙场拼搏,宫外的天,也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他被迫的当上了大峪的王上,被迫要成为一个明君,被迫接受朝堂的尔虞我诈,虚假的阿谀奉承,军营里的意气成了朝堂上的谁都不能相信,年轻气盛的他无处发泄,只能在手段上残暴至极。
一直到,甄瑶的出现。
她是他一眼见上就放在心里不想撒手的人,也是他可以得到的人,他想给她他所拥有的最好的,只是得不到热情回应的他开始不满,用错了一个爱人的方式来互相伤害。
可是现在,他最信任的人之一,竟然公然想要将他最宝贵的东西都剥夺掉。
“王上说了这么多,微臣还是觉得荒谬至极!堂堂大峪的一国之主又怎能为了区区儿女情长,不顾江山社稷!传出去岂不是可笑至极!”胡笙正义凛然。
“孤不在乎!”长侯烈风怒道,转过头不再看胡笙,手撑在书桌上。
冷静道,“你下去!这一次孤就当做没看见,若是还有下一次……”
“王上要杀了臣吗?”接过长侯烈风的话,胡笙却是打定了主意,“微臣始终相信她并非王上良配!微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让王上明白其中道理!”
“你……”长侯烈风怒不可遏的指着胡笙,却见他没有丝毫退缩,“你这是在逼孤!”
胡笙抬了抬下颚,将生死置之度外,“王上若要杀尽管杀!”
“你知道孤不会杀你……”长侯烈风咬牙,额头青筋几乎要将血管撑烈。
他最信任的人之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图剥夺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可能接下来,王上就会想要杀了我……”却不想胡笙突然道出一句。
察觉到不对劲的长侯烈风警惕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这是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上,不好了。”
兵部尚书紧急求见。
长侯烈风凌厉的看了胡笙一眼,只见他似乎有恃无恐,认定长侯烈风此次一定会妥协。
“王上,不知为何,今日一大早,外面突然有了关于月嫔娘娘不好的传闻……”
左丘早上出门之时听到,便让人去查,谁知道到了下午事情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其中一事还让百姓极为愤怒,就是太医院长使大人崔毅之死。
“是!”
“外面传月嫔娘娘无法生育子嗣,让太医院长使大人崔毅医治无果,一怒之下责罚了崔大人才导致崔大人一命呜呼!”左丘看到长侯烈风的眼神,擦了擦冷汗,“崔大人膝下两子在邑邬都颇有名声,一捕快一伤甲,现在已经告到了大理寺,要让重审此事。”
“不仅如此,王上还为了月嫔娘娘不肯纳妃,所以昨日才说出无嗣之言,这是万民所不能接受的!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月嫔娘娘的身份,怀疑月嫔娘娘不是原王后,是被人刻意送进宫勾引王上,要毁大峪根基,踩在进宫后,让后宫妃嫔与王嗣一个个都没了!连太后也跟着受牵连,三人成虎,现在谣言已经以不可控制的方向散播,不少人在请命,希望王上废除月嫔娘娘,重新立良家子为正统王后。”左丘前来汇报此事,是因为前段时间朝堂上曾向王上施压立妃之事,其中便有左文思。
但谣言何起他并不知晓,所以赶忙过来是为了置身事外。
长侯烈风上前一步,对着胡笙,“你做的?”
胡笙缓缓闭上眼,“王上若要杀了微臣也无妨,只要能让王上明白微臣的良苦用心,只是微臣死后,只怕关于娘娘不利的流言,又要加一条迷君王斩忠臣的罪名了……”
“你……”长侯烈风一听,几乎要暴走,但是看到胡笙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左丘,孤命令你去将散播谣言的人给孤抓起来,无论如何想办法给孤澄清此事,哪个司都会配合你!崔毅的事情,如实告知,放到孤的头上也无妨!”反正他错的事情太多了,今日认错也认得够多了,不在乎多这一项!
狠狠的瞪了胡笙一眼,“从今日起,没有孤的命令,你不准出将军府一步!”
说罢,让人亲自送胡笙出宫。
待人都走后,长侯烈风才头痛的捏着眉心,为什么每当他以为幸福快要来的时候,总会生出意外,就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什么。
“那月嫔娘娘……”追逸问了一句。
“不必告诉她……”
长侯烈风看着满桌子的奏折却是心生烦躁,再也看不下去,干脆起身去往蟾宫。
进门的时候特意让宫外的人不必通报。
寝宫内没有姒晗的身影,小宫女们才道,“娘娘去了御花园了。”
长侯烈风才转身去往御花园。
御花园里,姒晗带着锦如弓着腰身,手中拿着竹筒在花瓣上收集着露水,因为早上下过雨,所以到这个时候才过来。
锦如道,“娘娘这些天你每日都来搜集这花露,但是您自己又不喝三花茶,每次都是泡给王上,何必一口气收那么多呢?”
“不够……”姒晗背对着长侯烈风,寻的仔细,早上下过雨,现在到这个时候,花露是越来越少了,“三花味清且消火,他其实很喜欢的,只是不说,这三花一定开春的花露才可以,所以咱们趁着现在多存些……”
“可娘娘咱们存了好一些,王上怕是好长一段时间都喝不完了,咱们歇息吧……”锦如擦了擦汗。
姒晗身子一顿,“不够……这些远远不够……”
“要不……咱们让宫女来?”锦如也不懂姒晗为何非得亲自动手。
姒晗眸光一沉,找了个借口,“宫女们只管是露水,哪里管它是花上的还是叶上的,偷个懒的就直接用井水了……”她除了能做这些,还能为他做什么?
要走了,总得要留下些什么吧。
长侯烈风眸光一暖,方才的怒气早已在无形中烟消云散,只觉得胸口涨涨的。
悄声走到姒晗身旁,出其不意的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抱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惹得姒晗连连惊呼。
待转的晕头转向才停下来。
“想不到鱼儿对孤如此用心,孤甚为欣喜……”长侯烈风似孩童般的咧嘴,一双细长的眸子映着姒晗,仿佛要将她烙进眼窝里。
姒晗拍了拍胸口,看竹筒里已经干净,白了长侯烈风一眼,“说的轻巧,王上一来我的大半个时辰就白费了!”
“这茶水如何孤尚且品的出来,吩咐给宫女太监,他们不敢马虎……”长侯烈风毫不在意,知道姒晗对他上心,就什么不快都没有了!
姒晗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看了看天色,“王上今日怎得这个时辰就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可还是在书房里开奏折。
长侯烈风敛了敛神色,牵着姒晗往回走,“奏折批的眼睛有些疼,所以孤出来看看花。”
姒晗看着二人之间紧扣的十指,微微出神,被长侯烈风发现,用力的捏了捏,才回过神。
“跟孤在一起竟还能让你出神,看来是孤的魅力不够……”
“哪儿有,鱼儿只是想到了一句话。”
姒晗勾了勾唇。
这一路下来终于在结尾的时候安静了一些,没有了上芜醍年后醐,没有了太后,没有王后这个身份的累赘,她终于可以毫无牵挂的,只为自己活着。
“历经千般磨难,终于佳偶天成。”这是姒晗以前在话本上所见的最喜欢的一句。
一股苦涩自长侯烈风心口漫延,想开口,想发泄,最后都化作沉沉一句,“以后,孤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伤害。”
姒晗一听,顿时弯了弯眼角。
抠了抠长侯烈风的手心,再摊开自己的手心,拿到刺青像是某种承诺的印记。
抿唇之中,尽是心满意足。
无论是甄瑶,还是姒晗,她恨得是她的满腔深情不得意解,但从头到尾她依旧是善良的,信武侯府的家规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越到寿之将近时,越是做那个最轻松最自由的自己。
姒晗想起了一
第一卷 饮恨长归_70.遗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