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王屋山上的各色山花争相绽放。漫山遍野,红的、紫的、粉的、黄的,将王屋山装点得像一块色彩斑斓的织锦。
初夏的早晨,山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水。从山顶松林吹来的清风,裹挟着清爽的凉意,沁人心脾。
习惯早起的玉真公主,带着已经成为她义子的仙芝,走出道观,拾级而上。及至走到山顶,俯瞰山脚时,视线更是开阔非常。
“仙芝,你知道么?我们脚下的这座王屋山,就是《愚公移山》中的那座山?”
“义母,孩儿学过列子的《愚公移山》,开篇就是‘太行、王屋二山……”
“是的,列子虽不如老子和庄子有名,但却是道家学派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他隐居郑国四十年,不求名利,清静修道,用毕生心血写成《列子》一书。《愚公移山》《夸父追日》《杞人忧天》等百余篇寓言故事,都出自《列子》,篇篇珠玑,隽永味长。仙芝,你学过《愚公移山》,不妨背给义母听听?”
“好啊,孩儿试试。”仙芝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熟稔地背了起来:“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
仙芝一口气背了下去,背完后,抬头看着玉真公主,说:“义母,您让孩儿背《愚公移山》,是希望孩儿像愚公那样,做任何事情都要锲而不舍吗?”
玉真公主收回原本眺望远方的目光,低下头去,摸了摸仙芝的后脑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仙芝,何谓愚?何谓智?愚公智吗?智在哪里?智叟愚吗?愚在何处?”
不待玉真公主问完,仙芝就不假思索道:“愚公不愚,智叟不智。”
玉真公主点了点头,停顿片刻,继续说了下去:“《道德经》中有云: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仙芝,你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么?”
“阿爷不曾教过孩儿,请义母明示。”仙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一脸好奇。
“仙芝,‘智叟的‘智,其实就是老子说的‘智和‘巧。这类智巧,貌似聪明,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看,愚公矢志不渝、叩石垦壤时,智叟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冷嘲热讽。结果呢?相信大家心中都已有了答案。这样的智,不要也罢。可惜世人大多一边嘲笑着智叟的行径,一边却不知不觉犯着和智叟一样的错,这其中,包括你,也包括我。”
“义母,为何我们明知智叟不对,却还是会犯智叟的错呢?”
玉真公主蹲下身去,牵起仙芝的小手,说:“这世上,太多的人,都是明白许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义母喜欢道家,道家创始于老子,发展于列子,大成于庄子。老子、列子、庄子身上,都有一种对生命的达观和磊落。”
“嗯,义母,阿爷曾让孩儿读过庄子的《逍遥游》,孩儿记得有一句是‘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列子可以‘御风而行,泠然善也,莫非他练就了一身卓绝的轻功?”
“仙芝,那不是轻功,而是一种风骨。你看,说到老子,我们会想到他骑着青牛出函谷关的那个背影,说到庄子,我们会想到他乘着他心中的‘鲲鹏遨游于天地间的样子,说到列子呢,自然就是这句‘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列子才颖逸而性冲澹,曲弥高而思寂寞,是一个天才,也是一个全才。”
“哇,列子什么都懂,太厉害了!我们今人是不是不如古人?”
“仙芝,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大唐盛世,也有像列子一样厉害的人。”
“哦,义母,您认识的人中,有像列子一样厉害的人吗?”
玉真公主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眺望远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有的。”
“真的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在哪里?”仙芝毕竟只是个孩子,并未察觉玉真公主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他是一个天才,也是一个全才,这天下的学问,好像没有他不能的。他21岁高中状元,诗、书、画、印、音乐样样精通。他能出口成章,能自度新曲,能看画辨音。仙芝,你觉得他厉害吗?”
“太厉害了!义母,您可以带我见见他吗?我要向他学本领,长大后也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玉真公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目光不知不觉飘向运城方向。她知道,王维并不在运城。但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地方,终归和王维有关。半晌,她牵起仙芝的手,说:“累了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孩儿不累,倒是师祖可能要用早膳了。我们回去陪师祖用膳吧。”仙芝乖巧地跟着玉真公主,往山下走去。
初夏的阳光并不像盛夏那样灼人,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在地上印下斑斑点点的光
第54章 谈古论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