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州的日子,过得闲适而安逸。
王维和兴宗陪崔老爷谈诗论画、煮茶饮酒,崔老爷棋逢对手,高兴得通体舒泰、笑声朗朗。
璎珞则跟着母亲和福嫂学厨艺,准备回济州后一一做给王维吃。
“璎珞,你身子单薄,从小体寒,摩诘舟车劳顿,案牍劳神。娘让福嫂给你们浸一罐药酒,最是补气血、温肾阳、祛风寒的,记得带回济州,偶尔喝上一口,是极好的。”
“阿娘,我们还年轻,不用……”
“你和摩诘一起把身子调理好,尤其是你,争取早日怀上大胖小子呦。”崔夫人一心盼着抱外孙。
“阿娘,你已经把我养胖一圈啦。”璎珞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
崔夫人端详了璎珞几眼,似乎对最近的“成果”还算满意,乐呵呵地笑道:“娘的心愿呢,就是希望儿孙满堂。福嫂,你这就去趟中药铺子,将浸药酒的药材,每一样都挑上好的配一些。”
福嫂忙答应着去了,一会儿功夫,就买回了熟地黄、白芍、当归、川芎、党参、茯苓、黄苓、甘草、肉桂等各色药材。
崔夫人一一过了秤,选用上好白酒,将药材浸泡其中,说:“璎珞,药酒要浸泡半年才好。你们带回济州,立冬后就可以喝了,每次喝一小盅即可。不过,如果你那时已经怀上了娃娃,就不必喝了。”
“阿娘,您看您,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孩子了呢。”璎珞向母亲撒娇道。
用罢午膳,崔老爷和崔夫人回房安歇。外面春光明媚,王维提议到郊外走走,璎珞、兴宗自然应允。
三人漫步在和煦的春光里,信步走来,目光所及之处,处处都是风景。
一群冬天难得一见的斑鸠,随着春天的来临,三五成群地飞到村庄里来了,在屋上不时欢快地鸣叫着。
一簇簇杏花似乎在和桃花赛跑,赶在桃花盛开之前争先绽放。远远望去,整个村子掩映在一片明媚的花海中。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在斑鸠的叫声和芬芳的杏花中,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走向田野,开始一年的劳作。
王维穿着璎珞亲手缝制的松绿色圆领袍,浑身散发着清雅和潇洒,璎珞则穿了和王维同色的八幅长裙,外搭黄绿色短襦,俨然一对璧人。
“摩诘,如此美景,好想听你吟诗呀。”春风吹拂着璎珞的秀发,她看了一眼王维,会心一笑。
“是啊,姊夫,那年我们在长安酒肆,你随口吟成的《少年行》,我还一直记得。”说着,兴宗做出一个举起酒杯的手势,朗声吟诵:“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哈哈,曹孟德《短歌行》中有‘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一句,深得我心,便想到了‘相逢意气为君饮。眼前景致,我吟一首《春中田园作》与你们听听,不知可好?”
说着,王维踱了几步,目光悠远,眼神清亮,看着村边的杏花娓娓道来:
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
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
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
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一句,耐人寻味。燕子回来了,飞上屋梁,在巢边呢喃地叫着,似乎还能认识它的旧巢,但屋中的主人,却已在翻看新一年的日历。时光荏苒,白云苍狗,不正尽在其中?”璎珞若有所思,似乎仍在细细回味。
“是啊,归燕回巢,故居依然,但东风暗换年华,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更替变化。和天地相比,万物终究是渺小的。”王维知道璎珞读懂了他的心境,和璎珞相视一笑。
“姊夫,我倒是喜欢‘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一句,特别是‘惆怅二字,真乃点睛之笔。本想开怀畅饮,可是,刚拿起酒杯却又放下了。因为,想到了某个远行在外的亲人,惆怅之情浮上心头……”
“兴宗,诗贵在言情,但情不能直达,需寄于景物,情景交融才好。扬州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表面写江、写花、写月,其实是在写他对宇宙自然的思考和感悟。他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让多少人痴迷其中。”
“姊夫,唐初诗人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和《春江花月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是的,陈子昂去世于则天顺圣皇后久视元年(备注:公元700年)。我出生那年,他刚离世一年。他在这首悼古伤今的生命悲歌里,传递了他的孤独、他的骄傲、他的苍茫、他的落寞……”
“摩诘,兴宗,我看你俩都要变成‘诗痴了,心里眼里都是‘诗哦。”璎珞巧笑嫣然,打趣他俩道。
“哈哈,璎珞,我想让兴宗在诗赋上再下一番功夫,毕竟科举取士的重点是诗赋。”
“姊夫所说极是。我准备好好重温初唐以来的诗人作品,比如,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陈子昂、沈佺期、宋之问、杜审言、张若虚等,当然,还有姊夫的诗。”兴宗认真地说。
“有志者,事竟成。兴宗,你好好准备,争取来年春闱,让阿爷阿娘高兴高兴。”
三人正说话间,崔府门人普伯举着一封信笺,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王维说:“阿郎,老爷说这是一封来自济州的信,怕信中有急事相告,特地让我跑来给您。”
王维忙接过信笺,打开细读。璎珞、兴宗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只见王维读着读着,开怀大笑道:“璎珞,兴宗,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江南一游?”
原来,这封信是王维好友綦毋潜寄来的。他以为王维在济州,就将信寄到
第44章 相邀江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