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孤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死人呢?”
不等姒晗再开口,就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再不能说话。
眼神冰冷而又带着一丝嘲弄。
“你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死了,也正好,就这样待在孤的身边!”说完就要拂袖而去,姒晗想要追上去,奈何说不出话,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就是连门都碰不到。
“对了。”长侯烈风想到了什么,回过身。
手中露出一方黑色的东西。
姒晗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看见她的动作,长侯烈风心头是冷笑的,东西,果然是他给她的。
他不仅仅是听到了,他还看到了,看到了面具下的那张他到死都忘不了的脸。
难道这么巧,死去的人都一个个的死而复生了?
那玉佩上,这黑铃里,还有那寨子中,每个人的衣角上,都有太古族的纹样,这东西,也都是师昀给她的吧!
一次又一次,将他耍的团团转,他就让她看看谁才是这大峪的王上!
手中一用力,玄音也硬生生的被内里震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长侯烈风再次离开,独留姒晗在这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桌上的菜已经凉了。
周围静的可怕。
而姒晗久久不能忘怀的,是长侯烈风的那个眼神。
她这一次是真的打算离开他,可是为什么,她不是应该回到那个地方吗?
现在长侯烈风却找到了她,反而让她无从解释。
脑子里一团乱麻。
离开了暗室的长侯烈风,压抑着心底的怒意。
痛的不仅仅是身。
离开寨子的时候,脑海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告诉他,她终究不是属于他的。
他能带走她第一次,也能带走她第二次。
他倒要看看,他怎么才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带走!
回到寝殿的长侯烈风捂住了胸口,拼命的咳嗽。
四海连忙掏出袖口中的药给长侯烈风服下。
“王上,可要叫太医。”
王上失踪半个月,回来的时候身上数道疤痕,而腿骨手骨皆有裂开的痕迹,没有到断裂的程度,所以只能用药物止痛。
长侯烈风没有拒绝,只是另外吩咐,“叫追逸进来。”
追逸这些日子一直处于十分愧疚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变相逼死了月嫔娘娘,弄丢了月嫔娘娘的尸身,让王上心情结郁到如此地步,王上却还不降罪于他。
“传孤口谕,让御兵右使康行裕带兵前往疆漠,搜查一个名为南寨的寨子,里面不论男女老少统统都给孤抓起来……咳……”
“是。”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追逸还是接过虎符下去传口谕。
四海一听却是多了一个心眼。
“王上,奴才让人去叫太医。”
寻了个借口退下,却是追上追逸,送他出宫。
追逸感觉到了四海似乎有话要说,“公公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四海就不再藏掖。
“追统领也知道,王上失踪半月,回来时一身伤痕却只字不透,今日却陡然提起这疆漠之事,只怕与王上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我会让人随行,注意情况。”追逸沉声开口,知晓轻重。
但四海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是这样的追统领,就在您带着月嫔娘娘离开后不久,有个小太监来说月嫔娘娘是在巫师的帮助下,假死离宫,所以奴才猜想,王上出宫是想追上月嫔娘娘,但是王陵的地图在追统领手中,所以王上在疆漠迷了路,进了一个叫南寨的地方。”只是看这模样,王上在南寨似乎是有不好的回忆。
“不可能!”追逸一听,顿时怒道。
竟然有人拿月嫔娘娘的死开这样的玩笑!
加上在宫里祭奠了两日,和他一路的行程,共整整五天,娘娘都未曾醒过来,怎会有人假死至此!
“奴才也知道不可能,那小太监已经控制起来了,可是寻常人也不敢编造这样的谎言。巫师走后,奴才让人查了一查,那小药童确实在娘娘走之前见过娘娘,说是给娘娘送药。”四海只是这么一说,但是小药童是巫师的人,尚且不能动,那小太监也一直被丢在了库房那边,因为王上消失,倒是许久没有消息了。
“多谢公公。”追逸思考了半晌,朝着四海拱手,“等回来后,我会去查一查。”
四海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元殿。
太医已经来了,正为长侯烈风查看伤口,苦口婆心的提醒道,“王上万万不可用力啊,这骨头只是有些许裂开,只能等它自己愈合,若是此时用力,只会让它变得更严重。”
话说了不止一次了。
“孤知道了。”长侯烈风十分的不耐烦,整个人心头乱糟糟。
而在长侯烈风离开后,姒晗也在暗室中胡思乱想。
看不到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每一刻都过得极为漫长。
手腕上沉甸甸的凤镯,一旦被套上就再也取不下来。
她记得,上一次,上芜醍醐将她的五指一根一根掰断,才让凤镯自己掉了下来。
现在安静下来,没有人跟她说话,那些过往反而更清晰了。
这里没有光,唯一的光源是墙上的灯火,和嵌在墙角的几颗夜明珠带来的亮光,所以这里绝对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她在宫里数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密室。
自古宫里的暗室大多数都是囚牢,不会像这里装潢的那样好。
可是这里不一样,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有书柜,有架子,也有沐浴的地方。
床边也有个柜子,里面放置了很多女子的衣衫和被褥。
隔间还有个茅厕。
只是门离的有些远,长侯烈风准备的链子刚好让她够不着门。
这里看起来像是专门让人住的地方,让姒晗想到了一个词,金屋藏娇。
就是有些安静了。
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油灯逐渐燃咩的滋滋声,和她脚上的铁链带来的哗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姒晗靠在床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墙壁上的灯逐渐暗淡下来,熄灭。
姒晗睡的很熟,以至于长侯烈风回来坐到她旁边都没有让她醒过来。
即便衣衫尚有灰尘,可皎白的脸上,还是让人垂涎的姿色,长侯烈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什么都不想做,只觉得她就是他的,他想将她藏起来,藏到没有人看的见的地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听话的,乖乖的,不会跟任何人离开。
但是……
抚摸上姒晗的脸,她为什么宁愿跟那人走也不肯为他留下呢?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缓缓往下,最后停在了姒晗的心口上。
这里,到底装着谁?
指尖传来战栗,之间床上的人蓦的醒来,一双眸子充满了惊恐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惧意。
姒晗做了一个梦。
梦里长侯烈风一剑贯穿了她的心口,仿佛在一瞬间,心脏就被撕裂开来。
痛感真实的可怕,让她在一瞬间醒来,却正对上长侯烈风阴鹜的目光。
看着心口上的手,眼底是还来不及收回的惧意。
长侯烈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手一点一点的摸上姒晗的脖子,“怕我?”手一点一点的收紧。
到底是怕他?还是于心有愧?
姒晗逐渐变得难以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长侯烈风,睁大了眼睛,他真的想要杀了她吗?
脖子上的手突然一松。
“孤不会杀你……”语气轻淡眸光冷沉,好像刚才掐住她脖子的压根儿就不是他,“孤会让你永远留在孤的身边,再也别想妄图跟他走……”
他果然还是太心软,才会相信她的满口谎言,但是今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长侯烈风说完,就冷笑着离开。
临走之前瞥了姒晗一眼,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插进姒晗的心口。
看着他不在留情的背影,姒晗只觉得一瞬间心口就被酸涩所胀满。
他终究还是不信她的,根本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一颗捧上的真心被人反复来回的践踏。
握紧的手,最后无力的散开。
也许。
上芜醍醐说的对,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不仅仅是因为她一个人造成的……
*
第二天朝堂之上,长侯烈风因为重伤未愈,所以还显得面色苍白。
四海一直在旁边候着,随时奉药。
长侯烈风一言不合就罢朝半月,已经让朝臣们十分忧心,如今还一嗣未留更是让人惶恐。
顶替尉迟旭位置的名为章平禄,前御守,如今荣升太守之位。
自然是担起了这个重责。
好在如今后宫空虚,月嫔娘娘已经薨逝,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两个月前的景象。
遂,章平禄大胆谏言。
“王上,如今大峪百姓皆是平静,首当要事便是王嗣问题。如今后宫空虚,鲜有的几位嫔妃都是早年伺候王上的,年岁早已不适合为王上孕育子嗣,还请王上再立新后与嫔妃。”
说完,百官下跪,“还请王上再立新后与嫔妃。”
虽然是有理有据,长侯烈风也没有借口拒绝,但是大家依旧很紧张,毕竟上一次,可是为此事弄得血雨腥风,还腰斩了个将军。
却不想这一次,长侯烈风目光却是毫无波澜的回了一个“可”字。
那一瞬间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很快又纷纷欣喜了起来,议论选秀之事。
“选秀太过于繁琐,年满十八的官家之女,身世干净身无陋病,择人画了画像一并交给吏部侍郎,选看后即可入宫。”
长侯烈风说的平淡。
众人一瞬将静止,这是要入宫的主子,竟然就如此简单?
但是想了一想,罢了罢了,只要王上同意就好,又何必这些虚礼,否则等王上反悔,又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如今太后不在,若是王上要选妃,后宫无主似乎不妥……”章平禄还是个胆子大的。
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王上能答应选妃都已经是奇迹,竟然还要求让王上立后。
长侯烈风目光一冷,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看着底下的章平禄,许久之后,却是出乎意料的问道,“爱卿觉得哪家秀女有此容德能担当王后之位……”
她不想要的,有的是人想要。
众人顿时惊住了。
今日王上这么好说话?
还是说……
众人看向章平禄,还是说王上是给章太守面子。
却不想章平禄,向前一步,“听闻阁老有一孙女,如今年方二八,阁老教导有方,坊间传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性子温醇,颇有大家风范。”
阁老的眉眼微微抬了抬当做没听到章平禄言语中的不实之言。
长侯烈风历来重武轻文,朝堂至少嫌少有文官说话的份。
在信武候与胡笙倒下后,如今握拳的武官寥寥无几,文官自然同出一气。
何况上一次兵部尚书的嫡女献舞,王上可是没有看上。
“那就她了……”
四个字,就轻飘飘的将王后的位置送了出去,长侯烈风心里却没有半点涟漪。
她不稀罕的东西,那给谁都不重要了。
早朝过后各方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长侯烈风却是突兀的让四海备下了饭菜,带到鸿羽宫。
四海还没反应过来,“王上……这是想念夫人了?”
长侯烈风嗯了一声。
四海就不再说话,让人去准备,心底却是有些复杂。
鸿羽宫曾是王上的生母良夫人所住的地方,在王上登位后的那几年,也常常一个人去鸿羽宫,不让人伺候。
后来元良王后进宫后,王上就很少再去了……
等新娘娘进宫了,一切都会好的吧。
*
地宫里,长侯烈风一进去就看到桌上的东西没有动过一下,一切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姒晗靠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双眼无神的盯着脚上的铁链。
听到了动静,回过神。
下意识的动了动,脚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停住了。
长侯烈风恍若未闻。
因为以为只有一个人,所以四海只备了一双碗筷。
长侯烈风将菜都夹到碗里,起身缓缓走到姒晗面前,将碗递到她面前。
姒晗没有抬眸,只是稍稍的别过脸。
长侯烈风却将碗送的更近了,直接就贴上姒晗的唇瓣。
姒晗心头一阵恼怒,抬手就用力的拍开长侯烈风的手。
哗啦一声,碗掉落在地上。
长侯烈风不顾疼的发颤的手,一把掐住姒晗的下颌,将她压在床头上低声喘着粗气道,“你以为,饿死了自己孤就会放了你吗?你若再死,孤就让你宫里的人和甄家军上下陪葬!”
却不想姒晗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和迷茫,让长侯烈风心口一窒。
骤然松手。
“若明日你还未动菜,孤说到做到。”丢下这一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宫。
许久之后,姒晗才捡起地上的筷子,坐到石桌前,将东西一口一口的塞进自己的嘴里,没有吞咽,没有咀嚼。
胸口疼的发涩,喉咙塞满了东西,却在一瞬间感到十分的恶心。
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去。
无助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但是哭累了,倒也回去睡了。
长侯烈风再来的时候,只看到桌上的东西没动多少,吃了一些还都吐完了,眸中顿时阴了一片。
转个身又走了出去,问门口的四海,“近日可有新晋的宫女。”
“有的呢,前个儿不久才新入了一批,姑姑刚调教好。”四海想了想回道。
“叫个过来。”
四海的眉间顿时跳了跳,“是。”
连忙退下去吩咐。
储秀宫里的嬷嬷一听,顿时就眉开眼笑,竟然是王上亲自要找,对着人群中一看,就瞄见了那个长的最出众的。
“裘衣,你来。”嬷嬷笑眯眯的将她拉到太监的面前,“新来的宫女就数裘衣长得最水灵最机灵手脚也最利索。”谁不知道王上要选妃了,谁说这小小的储秀宫里,又不会出现凤凰呢。
小太监一看,果然是个有姿色的。
剩下的宫女们,都羡慕的看着裘衣。
裘衣笑意盈盈对嬷嬷福身。
“王上在里面等着呢。”
鸿羽宫门前,四海站的笔直,在裘衣刚进去后,门就被关上。
裘衣的心砰砰直跳。
昏暗的房间里,一名器宇轩昂的玄衣男子站在她面前,头未抬起脸就先红了。
“奴婢裘衣参见王上。”声音娇羞。
“随孤来。”
冷冷一句,长侯烈风就在她面前走过。
带着她走进了寝室的里间,裘衣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只听轰隆一声。
里间的软塌突然就露出了一个暗道。
长侯烈风随即下去,裘衣只能跟着他一同下去。
暗道镶嵌着夜明珠,暗道的尽头却是一扇半开的门,里面别有洞天。
“将里面收拾干净,小心些……”长侯烈风压低了声音。
裘衣才发现里面的狼狈景象。
而床上亦是躺着一名女子,面容被如瀑的长发遮掩,看不清。
“从今日起,你就在这里伺候。”长侯烈风冷声开口,“还有,此事孤不想让人知道……”
“奴婢只是王上派来打扫鸿羽宫的婢子。”尽管心里有些失落,裘衣还是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
就这样裘衣实际连长侯烈风的脸也没看清楚,就成为了鸿羽宫的宫女。
姒晗迷迷糊糊听到响动,醒来却是看到房里有了人。
是个宫女的背影。
晃眼间还以为是锦如。
连忙撑着手叫了一声,才发现依旧说不出话,倒是因为她的动作叫上的铁链顿时发出了响动。
裘衣吓了一跳。
连忙转过身,眼睛转了一转,“娘……姑娘您醒了……”
想了一想,宫中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娘娘。
只是这一抬头,倒是将姒晗看了个清楚。
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一双杏眼就那么看着她都好像会说话,即便是个女子的她也看的有些失神了。
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女子,美的真是让人妒忌。
“姑娘可是渴了?”虽然这么想,裘衣还是连忙递上水。
王上让她来特意照顾,肯定不是犯人。
姒晗张口啊了一声,裘衣都不明白,连忙拉过裘衣的手,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
裘衣一惊,原来竟是个哑巴,根本没有细心去看只是嘴角抽了抽,“姑娘……裘衣并不识字……”
姒晗眼底顿时闪过失落。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拉着裘衣比着首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让裘衣看懂她是再问长侯烈风去了哪儿。
裘衣听到近日宫中的消息,面色敛了敛。
此女很明显是被王上关在此处,但不知是何身份,便摇头,“不知,奴婢不敢轻易打探王上的行程。”
轻浅的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裘衣听到吓了一跳,连忙推开。
长侯烈风阴沉着走到裘衣身边,“忘了孤的话?退下!”
裘衣被这斥声吓的胆战心惊,此后再不敢和姒晗多说话。
而长侯烈风走到姒晗身边,看了看桌上的东西。
动作倒是格外的温柔。
端起了一碗粥,用勺子舀了递到姒晗唇边。
姒晗别过头。
长侯烈风的动作僵住,眸光越发阴沉。
最后姒晗还是不得不妥协,干脆的端过碗自己一口饮尽。
“真乖……”长侯烈风摸着姒晗柔软的长发,像是捋着自己圈养的猫儿,靠在她耳畔轻呵,“孤高兴了,兴许还会和从前一样宠你。”
姒晗身子一颤,杏眼狠狠的瞪着长侯烈风,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而后冷冷的撇开脸。
他把她当做了什么?
可长侯烈风不喜欢这个眼神极了,更不喜欢这个动作。
霸道的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
冷讽道,“……看着孤,否则孤让他们现在就死……”
第一卷 饮恨长归_73.囚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