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逸一愣,怎么都想不到。
“难道是……”是因为他对锦如说了,锦如告诉了娘娘,娘娘才会这样吗?
心中油然而生一抹愧疚,当日姒晗割腕救王上,救太原百姓的模样还在眼前,可是他知道,若是将此事透露出去,娘娘才会真正的被视为妖孽,即使是王上也无法挽回。
但是,追逸仍旧心怀愧疚。
深深的看了蟾宫一眼后,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了。”
转身离开,已经知道了娘娘的心思,也是,娘娘这样放不下王上,放不下大峪,又怎么会忍心让王上为她做一个昏君呢。
尽管心中有愧,但是追逸仍旧吩咐了下去,让人明面上去找巫师,暗中却拖延时间。
事情被胡笙知晓,又是一顿嘲笑,“早该如此,何必当初,既是为大峪着想一开始就应该明确自己的身份!”
却不想追逸转头看着胡笙,眼底就是一抹厌恶。
“属下是谨遵娘娘的命令,想不到胡将军为将多年,竟然只学会将罪责推脱到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若论今日的地步,胡将军当真以为自己是无辜吗!”
下一刻,胡笙就抽出长刀抵在追逸脖间,“你竟敢如此诋毁本将!”
追逸站的笔直,没有半点退缩,“难道不是吗!胡将军以为国之名,强强不容一位女子,这些年来,胡将军又以己之私,给王上灌输了多少念头,让王上几度怀疑自己,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胡将军是不是自己想做这大峪的王上!”语气中,追逸也带着一抹怒意。
“本将是为了王室!为了大峪的将来!”胡笙尚且还不能理解,自己苦心一片,却换来这样的指责,“本将辅佐王上多年,哪儿轮得到你这个小毛头来说本将的不是!”
“就是因为如此,胡将军也未免自视太高!只希望胡将军始终坚持初心,心心念念的为了大峪,百姓们还能为您流传千古!”追逸冷笑着嘲讽道,说完便拱手转身离开,赌胡笙不敢对他下手。
胡笙没能理解追逸的意思,冷笑着将刀插回鞘中道,“本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又岂会失误。”他深知王上的底线,所以才敢踩在上面。
月嫔死了,但是大峪还在。
王上一定会清醒,就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百姓们也是一样。
第二天早上,姒晗停止了呼吸。
几乎在一夜之间长侯烈风就老了十岁,满脸胡茬与迷茫之色,抱着姒晗不肯撒手。
他最后还是没能护住她,让她又一次死去,这一次,还是死在他怀里。
心中空空荡荡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放了出去,胡笙听了之后虽然不知道其中意思,但也只觉得是老天报应,为了长侯烈风,连忙就让人传递消息出去。
百姓们的诚心已经让王上即时醒悟,赐死了月嫔娘娘。
这些话在贬低了姒晗的同时,抬高了他们坚持的胜利,邑邬城多日一来的血腥味,好像在这一日散去了一些。
长侯烈风确实醒悟了。
姒晗走了,天却照样亮了,放下了她,如同她睡着了一般盖上了被子,转过头,看着身后哭的不成样儿的锦如道,“从今日起,你便跟着追逸。”
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将锦如指给了追逸,随后看着蟾宫里的人,“但凡伺候过月嫔娘娘的人,要留,孤给予高位,要走,孤给予厚赏。”
这些,都是姒晗最后的心愿。
蟾宫的人纷纷跪下扣上,几乎都是要走的,只有锦如希望能为姒晗守灵。
在长侯烈风踏出蟾宫后,追逸便重重的跪下了,“是微臣无用,没能找到巫师。”
“不怪你……”长侯烈风的心境有了一丝变化,但面上却更像是无波无澜,喜怒不表于色的帝王,“是命……”
他真的认了。
他费尽千帆力气,只是想保护她,想留住她,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制止。
但是只有追逸知道,自己愧疚的到底是什么。
重整朝纲,除去那些已经死去的大臣,在阁老的游说下,其他的也几乎都回来了,胡笙上前拱手,“恭喜王上及时醒悟,没有让大峪酿成大错。”
阁老挑了挑眉,长侯烈风也是沉声道,“只是孤醒悟的太迟……”
胡笙一喜,“王上只要能醒悟,就是大峪之幸。”
“既然如此……”长侯烈风眸光一垂,“来人,将胡笙给孤抓起来!”
旁边一早立着的侍卫,连忙就上前将胡笙给控制了起来。
这样的变化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追逸闭了闭眼,只希望娘娘在天有灵,能够安息。
当时王上对胡将军就已经不爽快,因为不想让娘娘背上更严重的罪名,所以不得已才放过他,现在月嫔娘娘已经没了,难道胡将军还以为自己会平安无事吗?
唯有胡笙还不知为何,“王上,这是何由!”
长侯烈风垂眸,“你自诩为大峪和百姓,那么不如我们来让百姓评判,你这个将军是否配当其职。传令下去,胡笙为一己之欲,撺掇朝臣自尽以此威胁来达到目的,不顾百姓安危撺掇百姓上谏血书,自己却置身度外。
月嫔娘娘为了不让孤难做,已经自缢,但是孤却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最相信的人才是一匹狼,若非胡笙有意散播谣言,此事并不会到如此地步。失去月嫔孤心痛难忍,却更因大峪百姓竟然如此愚昧无知,枉信谣言,传播不实之论而感到失望。
现在万民犹可请命,是否要让孤饶胡笙一命,若是有一人请命,那便自行了断,若有万民,孤当放你一命。”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大惊。
谁又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呢?何况现在是以万民换一人之命,再说王上之言已再前头,又有谁还会认为胡笙也是无辜的。
包括胡笙自己也是没有信心,只能不甘心的看着长侯烈风,“不知王上哪里听来的谣言,微臣怎会做这样有驳道义的事情!”
长侯烈风看了阁老一眼。
阁老便走出来拱手道,“当日胡将军来找老臣,老臣本是不欲参与此事,却不想胡将军执拗,要找老臣要一个答案,老臣便告诉胡将军,李侍郎与胡将军想法略同,李侍郎有才,说不定能帮胡将军一二,却不曾想胡将军去了侍郎府一趟,李侍郎便自缢了。”
说完便跪下,诚心道,“老臣,亦是有罪。”
一切开端都是从李侍郎之死开始,才变得无可挽回。
文武在朝本就有着不可解开的纠葛,如今阁老是要反水,文武之道自有妙用,胡笙一介武夫到底还是算计不过老泥鳅,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阁老,最后被人拖了下去。
收回了胡笙手上的五万兵权,接下来就等着所谓的万民请命书了。
但是消息一放出去,百姓们却是沉默了。
前一刻的高兴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种复杂的说不出来的情绪,月嫔娘娘并非是王上赐死,而是自缢?他们成了愚昧无知,被人任意利用的蠢民。
灰白色的城墙上,这里曾经挂过李侍郎一家的数口人命,现在绳索上换成了一张请命书。
也有人来看了看,但最后都摇摇头走了。
长侯烈风下了朝就去了蟾宫,锦如跪着为姒晗烧纸,听到长侯烈风来,擦了擦眼,才按照姒晗的吩咐道,“王上,按照宫内的规矩,死去的嫔妃是不能留在宫中的。”
抚上姒晗的晶棺,看着里面还如同睡着的面颊,沉声道,“孤知道。”
到了第二日正午,万民书上一个名讳也没有,胡笙被押到了西城门下,与此同时,长侯烈风亲自送姒晗出宫。
按照长侯烈风的吩咐,姒晗将被送往王陵,以王后之礼下葬,待王上百年过后与其合葬,本是不合理礼数的,但是想想长侯烈风所做的不合礼数的事还多的很,百官也就妥协了。
一行人护送姒晗的晶棺到了邑邬城的东城门下之时,正好是胡笙腰斩的时辰。
“王上,此去路途遥远,属下会亲自护送。”追逸揣着王陵的地图,带着姒晗的晶棺离开了邑邬。
回到王宫的长侯烈风,像是一个具空洞的躯壳,麻木的看着奏折。
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对四海耳语了几句后,只见四海脸色一变,进了书房对长侯烈风道,“王上,有个小太监说有要事向王上禀告,事关月嫔娘娘生前的事情。”
听到那两个字,长侯烈风陡然活了过来。
“传。”
小太监进来连忙磕头,“回禀王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说。”
“那一日奴才在御花园,看到巫师的药童跟月嫔娘娘说话,走近了一听,却不想听到了一个消息。”话顿了一顿,抬头看到长侯烈风目光阴沉,连忙道,“奴才听到那小药童给了月嫔娘娘一瓶红底白瓷的药,娘娘吃了就会呈假死之态……”
“所以奴才想,月嫔娘娘压根就没有死。”
听到这话,长侯烈风先是一愣,随后眼底却是逐渐的生出一丝火苗,但是被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焉知,这又是不是另一个阴谋。
遂,长侯烈风质疑道,“你是哪个宫的,孤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奴才是辛子库的小太监,一直在打扫御花园,没在哪个宫,所以王上记不得奴才也是应当的。”小太监回的流畅,似乎说的真真的。
“那为何到现在才来禀告。”长侯烈风目光一沉,带了些许威压。
不是不高兴,而是他们之间被人利用了太多次,就像现在的这个太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让他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只大手又开始了。
第一卷 饮恨长归_72.假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