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庄地处中原腹地，家主孔文宪是方圆百里最有钱有势的著名大财主。
这日大清早，孔文宪接到一张奇怪的拜帖。
准确地说，那应该算是一张借条：
‘今绿林豪杰路过孔家庄宝地，借粮十石，来日奉还。
最末一行，落款人姓名显然换了种笔体，歪歪扭扭的‘俞辉耀三个字。
简单的一张纸、一行字，敷衍得跟张便条一样。孔老爷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摸不清来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拧着眉头问家丁：
“统共来了多少人？”
“三匹马一头驴，四个人。”
家丁孔顺伸出五根手指，突然意识到不对，将大拇指缩了回去。
“统共！我问你统共有多少！”跟这傻货说话着实费劲，孔老爷怒道。
“啊，统共啊。”
孔顺恍然大悟，挠头答道：“方才护院来通报说，庄外小树林里大概藏有四五十号人，都带着家伙来的。”
孔老爷陷入沉思，把那字条放到桌上，坐在太师椅上不言语了。
“老爷，见不见啊？人可都在门厅上候着，催了好几回了。”孔顺一脸傻相地追问道。
孔老爷捻了捻胡子，没说话。孔家庄太平日子过得也太久了——闹土匪？那都是几辈子之前的老黄历了。突然冒出几个外乡人整这么一出，让孔老爷一时有点懵。
“一笔好字，可惜了。”
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孔家三少爷拿过那张字条，啧啧叹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儿？回你房里温书去！”
孔老爷回过神，面色一沉：“庄上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别跟着瞎操心！来年的秋闱才是你正经大事！”
三少爷孔啸山是孔家长房的幺儿，今年刚满十六，穿着身月白底青缎面的崭新长袍，中等个头略显清瘦，面皮白净，一副俊俏的少年书生模样，跟又黑又壮的孔老爹真是一点都不像。
事实上，孔老爷的夫人徐氏只生了一位小姐孔青苗，依着族中规矩，长房不能无男丁继承家业，便分别从三房和四房过继来三个儿子。这三少爷便是四房庶出的幺儿。正是因为他是姨娘养的、四房正室夫人容不下他，还没出满月便抱给了长房徐夫人来养。
这孩子由徐夫人一手带大，从小就是个神童。十二岁在乡试中了秀才，去年的省试更是高中举人，是整个孔氏家族中好几辈子以来最有出息的一个，成了全村人的希望。
“爹，眼下大哥二哥都不在家，他们走的时候可都嘱咐过我要多替您分忧。”孔啸山如今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遇事就想往前凑。
“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到日子乖乖上京赶考去便是替我分忧了！”孔老爷却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家丁把他带走。
孔家多少年来才出了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后生，孔老爷可不想因为庄上这些琐碎让他分心。万一惹上什么麻烦或是让歹人伤了，自己岂不就成了孔家的罪人？
孔啸山无奈，不敢再顶撞父亲，只得行了个礼暂且退下了。
才将三少爷打发走，孔老爷又左右瞧了瞧，问道：“青苗呢？”
家丁答道：“大小姐新得了个宝贝，一早就上山打猎去了，恐怕要到下午才回来呢。”
孔老爷舒了口气，喃喃道：
“啧，算这帮孙子命大。……请进来吧。”
家丁答应一声，一路小跑地奔前厅请客人去了。
孔家庄百余年来不招土匪强盗祸害，自然是有原因的。
起初是因为穷，穷得连贼都不肯来；后来孔家长房得了位聪明贤惠的徐氏夫人做主母，将祖上留下这几十亩薄田经营得风生水起，短短二十年间摇身变成全省首富——这还不算什么，难得的是徐夫人教养出的三个儿子，如今都长大成人，有文有武，个个都不好对付。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大小姐孔青苗。说起这女魔头，但凡知情的都只有摇头叹气的一句话——惹不起啊惹不起。
不一刻，就见家丁领了四个外乡人进来，看模样打扮倒是跟预想中的差不多：
高矮胖瘦占了个齐全，为首的是匹黑脸壮汉，身高足有八尺开外，一脸凶相；后面两名随从看着也非善类，唯独最后跟着个灰头土脸的道士，瞧着气度不凡，竟还颇有几分道骨仙风——只是混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有些古怪。
“在下俞辉耀，有礼了！”
为首的大汉上前抱拳行礼，说话瓮声瓮气的，态度十分客气。
孔老爷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冷眼瞥见这几人腰里都缠着梆硬的布包，多半是带着家伙来的，都是不好对付的主儿。
“有失远迎！几位好汉，请坐请坐。”
孔老爷笑呵呵地欠身迎了迎，那四人便进了屋依次落座。
宾主双方这才寒暄了几句，还没进正题，就见一个灰衣小帽的家丁低着头，捧着个漆木盘上来奉茶。
孔老爷起初也未在意，见那小厮把茶盅放到桌上，却是故意将脸凑到近前小声说了句：“摔杯为号”，接着就无事发生一样站到边上去了。
孔老爷定睛一瞧，一口茶险些就喷了出去：这哪是家里的小厮，分明就是孔啸山换了身行头又混过来了。
不用说，家丁们肯定早被他安排妥当埋伏在院里了！
这孔家老三表面一副文弱书生相，骨子里却跟孔青苗是一个路数，从小就是狗见了都要躲着走的惹祸精脾性
第2章 土匪来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