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旁人不招惹他倒罢了，如今是土匪找上门来，可算有个正当的挑事由头，他不趁机闹个地覆天翻岂能罢休？
想到这，孔老爷一阵头大，心里盘算着怎么先把这小祖宗打发走才是要紧。
“孔老爷，我们兄弟都是爽快人，就有话直说了！”
俞辉耀显然没注意到什么异常，对孔老爷说道：“哥儿几个原不是本地人，只因这几年家乡闹灾荒，走投无路才出来跑江湖，干了这不扎本钱的买卖。但兄弟是个讲理守规矩的人，图财不害命，您不用害怕。”
“阁下，……还真是个爽快人哪。”
孔老爷没想到来人竟是毫不避讳，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心说你既然是土匪，抢钱便是抢钱，写个借粮的条子又是几个意思？
“实话跟您说，我相中了孔家庄西边那几座山头，说不定将来咱还能做上邻居。”
俞辉耀嘿嘿一笑，端起杯来饮了口茶，又说：“日子长远着呢！孔老爷将来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孔老爷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四位瘟神，此时心里竟是生出一丝怜悯——你要真能在那个山头上立得住，我就服你！等孔青苗那死丫头得着消息，肯定乐得嘴都合不拢！打兔子哪有打土匪好玩啊，估计都等不到明天就能带人把你老巢给端了。
鱼唇的外乡人，呵呵。
孔老爷刚一扶额，却正瞧见身边的孔啸山显然是按捺不住，一个劲地冲老爹使眼色让他摔杯——唉，眼前这一心截胡的小祖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孔老爷只当作没看见，慢悠悠地说道：“所以阁下不是借粮，是要钱来的么？”
“不，确实要借粮。”
俞辉耀一脸认真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手下百十号兄弟在庄外等信儿。这群狼崽子要是缺了嚼用，孔家庄的太平日子怕是就要到头了。至于银子钱，多少是个心意，就看孔老爷愿不愿交我们这些绿林朋友了！”
打劫就打劫呗，还说得这么好听。
孔老爷心里叹了口气，苦着脸为难道：“这位壮士，如今正是三四月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连粮行也没粮啊！现在各家都只有点糊口的杂粮勉强度日，怕是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粮来啊！”
这谎话编的，连孔啸山都听不下去。
就孔家庄的气派，青砖灰瓦四进的大四合院，高低错落足有百余间房！还有各房各院的使唤的仆妇小厮，就连底下粗使丫头的穿着也都是十分体面——就这种档次的大宅门，连十石粮都拿不出来？这话谁能信？
果然，俞辉耀一听，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孔老爷，要这么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
“要不，您看能不能先缓两天？等收了麦子自然就有粮了，到时候要钱要粮都好说。”孔老爷照旧不急不徐道。
“哪个还能等你个把月！”
俞辉耀腾地站起身来，刚要发作，却被身边那道士拦下：
“大当家的，有话好好说嘛。”
那大汉原是个一点就着的火暴脾气，没想到竟是十分听那道士的，又乖乖坐了回去，气冲冲道：
“你来！”
——看情形，这道士大概是个狗头军师？
只见那道士站起身来，十分和善地接着说道：
“孔庄主，我们当家的也是体面人。您看，我们原本可以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带人杀进庄来，能拿的拿、能抢的抢，哪个还会主动跟您打借条？但我们不抢，我们跟您好好商量、打借条借——十石粮食不算多，您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就把全府上下闹腾得鸡犬不宁吧？”
他说话语气和缓，嗓音轻柔，竟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没想到，土匪当中还会有这般人物？看来，那张字条大概是出自这人的手笔了。寥寥数字，却看得出功底深厚，有格局有气魄，绝非碌碌之辈。
孔老爷虽然读书不多，但因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既有学识又写得一手秀气的好字，他但凡遇到善书法的人便会另眼相看。
见孔老爷神情有所缓和，那道士又道：“但凡有条活路，谁也不会去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都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您是个明白人，总不至于为这点钱粮就得罪我们大当家吧？不值当的。”
面对一个有文化的土匪，孔老爷微微一笑，问：“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莫小邪。”
“听你说话倒像是个通情达理的，怎的也当了土匪？”
“不不不，出家人就是出家人，我不是土匪。”莫小邪连忙摆手道：“只是刚好遇到，为免去一场风波，从中做个调停罢了。”
这道士，有点意思。
孔老爷有点动摇了。
若是土匪一进门就喊打喊杀，那么直接拿了他们报官也好、一顿臭揍赶出孔家庄也罢，都问题不大；然而眼前人家好声好气地求到门下，要是就这么赶走了，倒显得孔家小气——要是舍些钱粮就能免去场麻烦，倒也不错。
只是，土匪就是土匪，贪得无厌，若纵了他们这一次，那下次必然是会变本加厉，招来更大的祸事。
“孔庄主，”
似是看出孔老爷的犹豫，莫小邪又道：“我知道您向来是个乐善好施的。这些人也并非生来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不过都是些流离失所的农民。您若能舍些钱粮帮他们渡过难关，也算是功德一件啊！”
孔老爷还没说话，猛然听院中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
“拿肉包子喂狗，它还能朝你摇摇尾巴，为你看家护院呢！可若是拿去喂狼，你可仔细要被它反咬一口！”
第2章 土匪来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