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了一路,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分了。
走到院子上头,大国看到厨房顶上的烟囱,正冒着青烟,趁着轻风,欢快地直入天空,烟的清香扑鼻而来。
院里静悄悄的。他想,父亲见他来,已经准备做饭了吧。
数步之遥,脚下就是家,而这一刻,距离,却突然无限拉长。家似乎很遥远,很陌生。
脚步变得格外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需要更大的勇气。
黄土变得如此厚重,像一面宽大的鼓,一步一个声响,震得他耳朵发聋。
时间,也在这一刻慢了下来。从顶端走到门前,像是走了将近二十年,如此漫长而艰难——这正是他走过的路,父亲走过的路。
准确说,是爬过来的,在一路荆棘中含泪带伤爬过来的;而今,遍体鳞伤,千疮百孔,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啊!
门前,几级石阶。抬头望一望,似乎在爬一座大山,叫不上名字的山,总之很高很陡。
山顶的那扇门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不敢想象,或者早预知到了结果——那里充满了恐惧,又有未知的诱惑和惊喜——那是一道通向幸福和苦难的大门。
走到门前,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力度推开它?
是轻轻的推,给父亲一个惊喜,还是使劲摔开,给自己一次释放?
似乎,在这个时候,对这样一个矛盾体,什么样的力度都对,又好像不对。
“咳咳——”一阵清晰的咳嗽声传来,这般熟悉。时光倒流,这是十多年前吗?
他耳朵幻听了,记忆一下子穿越了,回到了儿时。
往事翻江倒海,奶奶还在、母亲在、柱子在,那头牛也在,虽然夹杂着刺耳的吵架声,但至少,这个家是全乎的,炊烟是有温度的。
“哐当”一声,门被摔开了,很用力。王德奎心里一紧:孩子回来了?
他扔下手里的柴禾,冲出门。
“大,大国——”声音很欣喜,脸上却挂满不自在,甚至是尴尬、害羞、紧张、彷徨,像在茫茫人海里,认错了人,叫错了名字。
大国停住,一动不动,像一尊塑像。
“爸……”他明明叫了一声,自己却没听到。抑或压根儿什么都没叫,只是嘴皮微微动了一下。
“冷,冷吗?”他的眼神四处游离,炯炯有神,泛着泪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是刻意躲开了他的眼神。
这人是叫王德奎吗?这还是十三年前,那个脾气暴躁、身材还算魁梧的年轻人吗?这还是小时候带他看戏、给他买瓜子的父亲吗?
“我,我昨天来……”他裂开嘴笑了,很轻,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脚慌乱不知所措,连目光都不知道该何处安放。
那眼神,那笑容,很复杂,他看不懂,只觉得像一只在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那一笑,是在无助中求生,却是十分的绝望里仅仅夹杂着一分的渴求。
往事,往事,往事……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滴”一声,砸在了黄土,大地如鼓,振聋发聩。
他扑过去,奋不顾身。
“爸——”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力透云霄。
“哎——”声音颤抖。
时间瞬间凝固,父子俩紧紧相拥,碰击的那一刻,十三年的空白,压缩成一阵风,飘向远方。
往事碎了一地,撞击着地皮震
第175章 父子团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