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发火了，他总觉得是儿子不用心。
他拉着儿子叫他跪在老母亲的遗像前，叫他好好反省反省，若是真的不想做这一行了，趁早拉倒，别糟践了他多少年积淀的心血。
看着母亲的遗像，想想过去二老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何家的后人没有忍受饥饿，而且日子还走到了人前头，这都是谁的功劳？
何连富想了很久，最后算是想通了。从那以后，他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半年后，他的手艺就有了很大的进步，老爷子总算舒了口气。
站在老婆子遗像前，他点了支香，说：老婆子，咱老何家有希望了！咱的手艺终于后继有人了！
睡在冷冰冰的炕上，想起陈年往事，再看看眼下这日子，老爷子老泪纵横，伤心不已。
四月初四，大西北下了一场雪，不是很大，天气才刚刚转暖，一下子又降了温。
那一夜，何连富的父亲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可以说他是被冻死的，但最主要是饿死的。并不是何连富没给吃的，而是老人早想过死，一个月前就开始减食了。
死的前一周里，一顿才吃半碗饭。
他不想多吃，何连富本来待他不好，如今受了伤，花了他的钱，还不能动弹干活，给小辈们创造不了一分钱的价值，活活就是一个废人。
更有甚者，每个夜里，疼痛难以忍受，无法入眠，活着成了一种煎熬。
他清楚，这样的光景，已是生不如死了。
四月初四，夜里，老人咽了气。人走的那一晚，天气很冷，飘了些雪。
自父亲受伤以后，黄粱的母亲偶尔去看看他。本来就憎恶弟弟不想进那个家门，又加上自己年龄已大，腿脚不灵便，从高屯乡到龙窑乡要走很远的路，她不会骑自行车，只能隔三差五凑个周末，坐大儿子黄文的车子去看一趟父亲。
她心里也装着事。黄粱坐了监狱，儿媳妇离了婚……她连自己的破日子都管不过来，何况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父亲。
老人死后，何连富又一反常态，两口子亲手给父亲做了一堆纸火，很花哨。
鸡、马、摇钱树、电视机、火炉、四合院，什么都有。比村里任何一个去世的老人都搞得丰盛。
而村里人眼不瞎，何连富对父亲怎样，连三岁小孩都能说出十宗罪来。
活着的时候不当人看，死了却搞得风风火火，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这玩意能用得上吗？人们背地里骂说，何连富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葬礼上，何连富一家哭得很伤心。而村里人却笑了：“这黄鼠狼的表演，也太假惺惺了！”
葬礼结束后，村里的老辈凑在一起说，老人活着的时候，他们去看过他。
老人说，他腿疼得很，吃不好喝不好，还要看儿子的脸色。他不想活了，过不过去，生不如死。
人们都说，何连富卖了良心，把老父亲逼死了。要不是老人给他传授了扎纸火的手艺，他小子能有眼前的幸福？
在骂声中，在风头上，何连富反省了几夜，觉得的确愧对老人。
而时间一久，这一档子事又安静下来，骂他的人渐渐少了——何连富到底是个有钱人——实在手头拮据了，还指着向他借两百呢！
大国没来何家坪的时候，何顺就一直不看好何连富，也没指着困难了向他借两分钱。
自上次他外甥黄粱伤害了一萍，加上大狗子打伤了大国的耳朵以后，就这两件事，让他对何连富一家直接死了心，跟畜生一样看待。
他爹死后，何顺更是后悔至极——怎么当初没把这狗日的送进班房里蹲两年呢！让一家好好尝尝被人嘲笑的滋味，被公家教育的滋味，那样一定能得个教训，至少老爷子不会死得这么凄惨。
第126章 坏了良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