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的油条渣把齿轮卡死了。赵师傅扛着擀面杖骂骂咧咧进来,蓝布衫上沾着新和的面团:“龟儿子机器,” 他对着审批机敲敲打打,“比包子褶子还难伺候,” 突然盯着老王的饭盒,“老王,给咱留两根油条,咱给机器‘顺顺肠道。”
陈永年的放大镜不知何时对准了油条截面,镜片里的气孔比煤球厂的蜂窝煤还清晰:“小高,” 他的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中空率不足,” 笔尖戳得油条直晃悠,“按 1958 年版《早点制作标准》,这属于‘资产阶级空心化,得整改!” 老王的脸顿时白过蒸笼布:“陈股长,这油条空心是为了省油啊!”
“省油就是偷工减料!” 陈永年的声音像蒸笼的汽笛,“明天开始,油条必须实心,重量不得少于二两!” 高小林赶紧打圆场,用钢笔在申请单背面画了个实心油条示意图:“陈股长说得对,” 他冲老王眨眼,“实心油条能当干粮,下乡调研时带着,省得饿肚子。” 老王欲哭无泪,想起上次送实心馒头给下乡干部,结果被投诉 “硌坏牙”。
黄昏时分,老王抱着盖满公章的申请单离开,审批科的吊扇还在吱呀作响。高小林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荒诞的审批就像油条的油星,看上去金灿灿,沾到身上却洗不掉 —— 实心油条的规定明天就会贴在食堂窗口,而面点组的师傅们,大概率会在凌晨三点对着面团叹气,就像他此刻对着审批机叹气一样。
老马吧嗒着旱烟,望着窗外食堂新贴的 “实心油条,二两一根” 标语,比粮食局的红头文件还醒目:“高科长,” 他敲了敲算盘,“咱这审批,算是给油条插上公章了?” 高小林笑了,笑得吊扇的影子跟着晃悠:“何止油条,” 他指了指审批机,“连这破机器,都快成油条精了。”
深夜的审批科,月光透过吊扇的影子,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网。高小林摸着老王留下的半根油条,油星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突然听见审批机发出 “咔嗒” 异响 —— 这次卡的是《实心油条舆情反馈表》,表格里赫然写着 “咬不动、费牙口、建议配锤子”。他笑了,笑得比油条还干涩,心想当油条都要承受审批的重量,这机关大院的荒诞,可不就是根永远炸不熟的老面棍么?
而明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食堂的蒸笼上,老王会发现新出的实心油条硬如木棍,陈永年会带着放大镜来测重量,赵师傅会用擀面杖敲碎油条给审批机 “投食”,小五会偷偷把油条藏进文件柜当零食,而高小林,会在 “油条审批综合征” 的头痛中,对着新送来的《咀嚼难度与审批效率关联报告》画圈 —— 就像机关大院的夏天,永远带着公章的红、嘉陵江的潮,和审批机永远修不好的咔嗒声,在面团与齿轮的荒诞共舞中,炸制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滑稽与无奈。
喜欢。
第117章 审批科的齿轮与油条哲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