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 年春末的市政府办公室像个被文件胀破的信封,三屉桌上的搪瓷缸摞成金字塔,最顶层的缸子缺了口,边沿还沾着 1986 年庆功宴的红烧肉渍。李海山盯着墙上的电子钟,指针在 “10:00” 位置卡了二十分钟 —— 这是陈永年从报废的礼堂拆来的,就像他们等待的省里指示,永远停留在 “即将到达” 的荒诞时刻。
电话在第十一次铃响时炸开,陈永年抓起听筒,肩膀上的塑料花补丁蹭掉两片,落在 “自力更生” 的会议记录上:“对对,我们坚决落实!” 他的眼镜片闪过走廊尽头的阳光,那里堆着从幼儿园借来的积木,准备拼成 “自力更生” 的立体标语。放下电话,他转身撞翻了装满红头文件的纸箱,1958 年的 “大跃进食谱” 和 1976 年的 “防震罐头分配表” 混在一起,像极了他们即将编造的 “新时代自力更生方案”。
省工作组的吉普车在院门口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时,李海山的中山装第三颗纽扣终于彻底失踪,露出的跨栏背心上,张大姐用古巴国旗碎片拼的 “自” 字缺了左上角,像个永远张着嘴的问号。“同志们,” 省工作组组长老周拍着他的肩膀,袖口扫落了李海山胸前的孔雀羽毛 —— 那是从 “国际泔水文化展” 的展板上扯下来的,“中央的指示很明确:自力更生,就是自己想办法生一堆主意,别总想着伸手要!”
会议室的吊扇在文件堆上方挣扎,将 “深挖洞,广积粮” 的标语切成碎片,飘落在教育局王科长的教案上 —— 他正准备提议 “让各国代表团自己带锅碗瓢盆,体现自力更生精神”。财务科老张的算盘珠子哗啦作响,算珠上粘着昨天粘标语剩的糨糊:“依我看,先停了所有进口食品!非洲木薯和古巴朗姆酒都是资产阶级糖衣炮弹,咱们就用机关大院的槐树花和泔水造酒!” 他不知道,墙角的泔水桶里还漂着前天接待剩下的 “灵长类革命炖菜” 残渣,在暖气里泛着诡异的光。
外贸局的刘干事突然站起来,手里挥舞着从海关扣下的欧洲奶酪包装:“同志们,这奶酪上的十字花纹是资本主义标志!” 他的的确良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波兰鲱鱼罐头标签,“我们应该把所有外来食品重新包装,印上‘为人民服务和‘自力更生,让帝国主义的牛奶面包也姓社!” 话音未落,陈永年抱着从动物园顺来的孔雀标本冲进会议室,尾羽扫落了桌上的 “进口香蕉反动性研究报告”:“刘干事说得对!我建议把非洲代表团的木薯刻成雷锋头像,古巴黑豆饭捏成党徽形状,这才叫政治挂帅的饮食革命!”
最荒诞的争论出现在后勤科。科长老王拍着写满 “桌椅改革方案” 的黑板:“按照自力更生精神,办公室桌椅必须用废旧木料!” 他指着墙角堆的旧门板,那是从 1966 年拆除的土地庙搬来的,“我连
第62章 省里向市里传达自力更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