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草籽发芽时的脆裂,是每个平凡日子里,不值一提却真实存在的暖。
日头升到正中时,旧木盒里的归航绳突然绷直了,绳头的光顺着篱笆往山坳的花田跑。洛尘跟着光跑到花田,看见脏辫男正坐在铜铃花丛中,往吉他上缠新弦,弦上的光脉草银丝,正往花丛外的空白处延伸,织出张新的网,网上的结,都是野莓核的形状。
“孩子们说要写首《星外歌》。”脏辫男拨了个泛音,弦音里的光让所有铜铃花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那里是片从未有过星图坐标的荒野,此刻却冒出了无数个光团,每个光团里,都有株正在发芽的共生草。“你听这弦音,”他又拨了下弦,“是不是像种子顶开泥土的动静?”
洛尘仔细听了听,还真是。那声音混着风穿过花丛的响,混着远处孩子们的笑,混着根脉河的水流声,竟在荒野上画出条新的路,路边的石头上,都刻着星图外的痕,痕里的光,正往地下钻,像在给新的种子指路。
回到篱笆下时,旧木盒的薄纸上又多了些新的痕。是那个会辨认草药的姑娘用忍冬藤的汁画的:画了个埋种子的小坑,画了盏亮着的灯,画了杯冒着热气的茶,画了只搭在篱笆上的手。这些画没有坐标,没有符号,却比星图上的任何标记都更像“岸”。
薄纸突然被风吹起,贴在老槐树上,纸上的痕立刻和树皮的纹融在一起,在树干上长出层新皮,新皮的痕里,藏着句慢慢显形的话:“星图有限……”洛尘往树上浇了点茶水,树汁渗出的地方,话完整了:“星图有限,日子无边。”
傍晚时,晒谷场的孩子们又来埋种子了。这次他们埋的不是星图上有的东西,是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有个用树枝刻的小渔船,有个用布缝的小铜铃,有个用泥巴捏的小吉他,还有个用野莓核串的小手链。这些东西落在沙里,竟让星图外的痕更亮了,像无数双眼睛,在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洛尘往旧木盒里添了张新纸,看着定石上的刻痕和星图外的痕慢慢缠在一起,像两个相拥的影子。他知道星图永远画不完,就像日子永远过不完,但那些藏在痕里的暖,会像光脉草的根一样,往所有空白的地方钻,让每个角落都长出属于自己的“岸”。
夜色降临时,旧木盒里的星图突然自己翻了页,露出背面的空白。空白处,无数细微的痕正在慢慢汇聚,织出个模糊的轮廓——是个正在发芽的种子,芽尖的光,正往图外的无限里伸。
洛尘往茶壶里添了新水,知道明天清晨,会有新的痕出现在星图外,会有新的种子被埋进土里,会有新的小手,在沙上画出从未有过的星。而那些没被记录的瞬间,会像忍冬藤的花一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开得漫山遍野。
就像此刻,篱笆下的野莓核又冒出了新的芽,芽尖的痕,正轻轻蹭着旧木盒的边,像在说:“我在这儿呢。”
喜欢。
第8章 星图外的痕[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