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秋雨落下来时,洛尘在忍冬藤下搭了个小小的雨棚。棚子是用旧船板拼的,是那个老渔翁送的,船板上的水纹还清晰可见,像无数条往灯塔去的路。他往棚子下放了张木桌,桌上摆着个粗瓷茶壶,壶里泡着忍冬藤和野莓干——是狐妖寄来的新货,附言说“酸里带点甜,像日子的味道”。
雨刚停,就有个背着画板的年轻人钻进雨棚,画板上沾着泥点,画的是远处的山。“能借避避雨吗?”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这茶闻着像我奶奶泡的野莓茶。”洛尘给他倒了杯,他抿了口,突然指着画板角落:“你看,我画了座灯塔,在山的那边,其实我没见过真的灯塔,就是觉得该有那么个亮的东西。”
茶雾里浮出个模糊的影,是归宿屿的引航灯,灯柱里藏着无数细碎的光。洛尘想起老渔翁说的“能放下心的岸”,原来灯塔的样子会变,有人把它画在山里,有人把它记在茶里,有人把它藏在弦里,可只要心里认这个“亮”,它就永远都在。
年轻人喝完茶,往画板上添了几笔:雨棚下的木桌,桌上的茶壶,还有忍冬藤的影子。“我要往山那边走,”他把画稿撕下来留着,“把这幅画送给山脚下的小学,让孩子们知道,雨里也有能歇脚的地方。”他走时带走了半壶茶,说要让山里的朋友也尝尝“像奶奶泡的味道”。
小镇的琴行门口,挂起了盏新做的灯笼,是那个少年乐队糊的,灯笼面画着把断弦的吉他,旁边写着“弦断了也能唱”。有个卖菜的老奶奶总来蹭灯,她说自己孙子以前也爱唱歌,后来去了远方,“看见这灯,就像看见他在家时的样子”。脏辫男在灯笼下摆了排小板凳,谁路过都能坐会儿,听少年们唱跑调的歌,歌声混着菜摊的烟火气,暖得很实在。
实验室的窗台上,多了盆小小的忍冬藤,是默从洛尘那讨的种子。新的实习生们学会了在窗台上晒草药,晒得最多的就是忍冬藤,说是“闻着安心”。有天下班晚,默看见灯还亮着,推门进去,发现个实习生正对着失败的实验数据哭,手里攥着片忍冬叶——是默之前送给她的,说“累了就摸摸,它能稳住心”。默没说话,只是泡了杯热薄荷茶放在旁边,等实习生抬起头,她指着窗外:“你看,路灯都亮了,咱们的灯也该照亮点什么。”
青丘的槐树下,狐妖教新埋野莓核的小姑娘编铜铃。小姑娘的奶奶曾是阿月的朋友,说“当年你阿月奶奶总说,铃铛响,牵挂就到了”。她们编的铃当挂在树上,风一吹,响得满山都是,有个采药的老汉路过,说这铃声让他想起年轻时走夜路,“听见村里的狗叫,就知道快到家了”。树下的泥土里,新的野莓苗正冒芽,芽尖上顶着点光,像谁不小心落下的星子。
洛尘在雨棚下又添了几个粗瓷碗,碗上都刻着小小的符号:有的是座山,有的是把琴,有的是片叶,有的是串铃。有个赶马车的大叔路过,放下半袋新收的小米:“我婆娘说,路过有灯的地方,得留点东西,才对得起人家的暖。”小米倒进陶缸时,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颗种子在土里扎根。
守书人偶尔会来坐坐
第89章 灯火相传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