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算学天命观确立的第七日，未央宫后殿的铜漏刚过卯时，晨雾如轻纱般漫过殿阶，将青铜螭首浮雕润得发亮。
宗正寺卿抱着鎏金族谱匣的手微微发抖，匣面上34;刘氏宗谱34;四个篆字被晨露洇得发亮，匣底暗刻的34;宗正之印34;纹路上还沾着昨日修缮宗谱时的朱砂粉末。
刘妧望着案头的陈氏宗谱玉简，玉简边缘的虫蛀痕迹与《史记·外戚世家》的记载吻合，34;陈阿娇34;三字旁还留着馆陶公主当年用雌黄批注的34;孝武元配 母仪天下34;小字，墨迹虽已褪色，笔锋仍见凌厉——那是外祖母当年在椒房殿亲自批注的，彼时她尚在襁褓，陈后正盛宠一时，殿中常飘着椒墙的香气与算筹碰撞的声响。
34;公主，公孙弘昨儿在太学讲《公羊传》，特意挑了39;立嫡以长39;章句，34;霍去病压低声音，腰间宗正寺符牌随动作轻晃，牌面新刻的34;宗正卿印34;与算筹纹路还带着刻刀的毛边，符牌底部隐约可见34;孝景皇帝十六年造34;的小字，34;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的家主都携着族中子弟去了，散学后又一道去了丞相府，直到子时才各自乘车离去，车辙印里都带着太学的算筹碎屑。34;他袖中露出半片竹简，边缘有撕扯痕迹，上面用隶书写着34;女君非刘氏纯血，不可承大统34;，墨迹未干，显是当堂记录，34;太学弟子说，公孙弘讲课时，特意让弟子们用算筹推演39;嫡庶之辨39;，结果算出支持39;立嫡39;的算筹竟比39;选贤39;少三成。34;
未时初刻，朝堂论辩在阳光穿透云层时爆发。宗正寺卿揭开族谱匣，黄绢上的刘氏世系图蜿蜒如蛇，用朱砂标出的34;刘妧34;支脉旁注着34;孝武皇帝长女，母陈氏34;，墨迹未干，散发着松烟墨的香气。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34;按《世本》与《帝系》考证，公主乃孝武皇帝与陈后所出，上可溯高祖、惠帝，刘氏血脉清晰可考，其母族陈氏亦为帝尧之后，出自妫姓，与刘氏同出颛顼，足见天命所归......34;
34;住口！34;汝南袁氏家主袁安拍案而起，腰间玉具剑穗扫过案头算筹，发出清脆声响，算筹滚落满地，有几枚滚到刘妧脚边。她低头瞥见筹身上刻着34;均输34;二字，正是太学算学科的制式算筹，筹头还刻着某年太学算学竞赛的名次——那是她亲自审定的考题。袁安脸色铁青，手指点着族谱匣：34;《春秋》决狱首重嫡庶之辨！陈后因巫蛊被废，已入39;废后传39;，公主焉能算39;正统39;？34;他的袖口滑落出一张泛黄的婚书，隐约可见34;鲜卑左贤王34;字样，边缘盖着34;匈奴中郎将印34;，34;再者，公主血脉混有陈氏，按《礼记》39;异姓不养39;之规，岂可承刘氏宗庙？袁某敢问，宗正寺的族谱，可曾将陈后废黜之事书于公主名下？34;
34;袁公既知《春秋》，可知39;王者孰谓？谓文王也39;？34;刘妧翻开《史记·高祖本纪》，指节叩击34;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34;的记载，竹简边缘夹着一片沛县出土的秦代简牍，上面用秦篆刻着34;刘季 里正34;，34;高祖起于布衣，母曰刘媪，父曰太公，并无世系可考——所谓39;刘氏正统39;，乃天下归心之果，非血脉自证之事。袁公既执39;纯血39;论，敢问自家谱牒中，可曾记着鲜卑那支的血脉？某听闻，袁氏祖茔的碑文中，可是明载39;娶鲜卑段氏女39;。34;
殿内响起倒吸冷气声。袁安脸色铁青，伸手欲夺简牍，却被霍去病按住手腕，护腕的青铜扣上刻着34;玄甲军34;字样：34;袁公欲毁证物？此简乃沛县父老所献，上面还有高祖邻里的联名刻痕。34;
公孙弘见状，清了清嗓子，抚着《公羊传》注本道：34;即便如此，《景帝本纪》明载39;立胶东王彻为太子39;，因39;子以母贵39;！当年陈后被废，卫子夫得立，正说明39;母以子贵39;......34;
34;住嘴！34;馆陶公主拄着龙头拐杖闯入，杖首的夜明珠随动作轻晃，映出她眼角的皱纹与鬓角的白发，拐杖底部包着的青铜片已磨得发亮，显是常年拄用所致。她瞪着公孙弘，拐杖重重顿地，发出34;咚34;的声响，惊起梁上尘埃：34;当年若不是我陈家，刘彻焉能登上帝位？你可知，我陪孝文皇后纺织时，你还在曲阜学馆啃《诗》《书》？我外孙女监国，便是39;母族之正39;，轮不到你等腐儒置喙！34;她转头望向刘妧，目光柔和，语气却带着几分感慨，34;当年你母亲抱着你在临华殿看雪，你攥着算筹不肯撒手，如今果然应了39;算筹定乾坤39;的兆头。你母亲若泉下有知，该多欣慰。34;
钩弋夫人趁机上前，手中绢帕掩着嘴角的冷笑，帕角绣着的34;宜子34;纹样已有些褪色，露出底下的素绢底色。她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琥珀香囊，香气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曼陀罗味：34;即便如此，民间皆议39;女君无后39;，社稷传承.
第120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