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显圣大典后的第三日，卯时三刻的金銮殿浸在淡青色的晨雾里。檐角的青铜铃铎随着穿堂风轻晃，发出34;叮叮34;的细碎声响，与远处太学传来的《九章算术》诵读声遥相呼应。
公孙弘握着竹简踏入殿内，朝靴碾过青砖上的露水，留下湿润的鞋印。他昨夜伏案批注的《天人三策》抄本还带着松烟墨的香气，34;天人感应34;篇旁密密麻麻写满朱笔质疑，却在34;秦亡34;二字上重重画了三道横线——那是他反复参详《公羊传》后写下的反驳要点，竹简边缘还粘着半片《管子·轻重篇》的残页，显是昨夜试图从治国实务中寻找论据，案头的烛泪凝结成不规则的算筹形状，见证了他通宵达旦的思忖。
34;朕闻上古有云，39;天生民，作之君，作之师39;。34;汉武帝摩挲着龙椅扶手的云纹，目光扫过殿内群臣，玄色朝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34;今女君监国，天命显圣，诸卿可畅言39;天、人、治39;之道。34;他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太学弟子整齐的诵经声，34;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34;声音朗朗，惊起檐下觅食的雀群，扑棱棱掠过殿前青铜鼎，鼎中残香与晨雾交织成缕。
34;陛下！34;公孙弘踏出班列，深青朝服下摆扫过地砖，带起几星尘埃，腰间玉具剑穗随着动作轻摆，34;《公羊传》云39;王者承天而治，莫大于谨严39;，秦代弃礼任术，虽算学精熟，却39;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39;，此乃39;逆天者亡39;之明证！34;他举起竹简时，《管子·轻重篇》残页飘落，露出上面34;粟价二十，民有饥色34;的批注字迹，34;汉家宜遵孔孟之道，以《春秋》决狱，引39;许止进药39;案释亲亲相隐，岂可用商君之术丈量天命？34;
刘妧轻叩手中玉笏，发出清越声响，惊起梁上一只麻雀，扑棱棱飞向殿外，落在阶前太学生的算筹筒旁。34;秦亡于苛政，非亡于算学。34;她示意巴图展开文景年间的赋役简册，竹简上的朱砂批注引着《尚书·洪范》34;八政，一曰食，二曰货34;，每道批注旁都用小楷注着对应郡县的户口数据，34;孝文帝诏曰39;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39;，乃令算学核田亩、定赋役，将税率定为三十税一；孝景帝三年，山东蝗灾，帝用算学预储粟米三百万石，方得平稳度荒。此乃39;食足而知荣辱39;的治国之道。公孙大人可知，张苍为相时，正以算学定律历、理财政，天下晏然，方有文景之治？34;
大宛使者毋寡向通译官低语几句，后者以汉隶转述：34;敝国商人随汉使至玉门关，见边卒用算学测影术判断水源方位，遂仿而效之，避过三次疏勒河改道之灾。34;他展开泛黄的羊皮商路图，图侧用汉隶注着34;太学算学博士匡衡校订34;，边角还画着骆驼驮运算筹的简笔图案，34;愿以十匹汗血马为聘，求太学博士西赴大宛，教我民算学丈量之法——我王闻汉家算学可39;分田亩、定赋税39;，渴求解民之困。34;
儒家博士王充涨红着脸插话，衣袖扫过案头的《春秋繁露》，书页间掉落一片太学算学科的课表残页：34;《礼记·乐记》云39;礼者，天地之序也；乐者，天地之和也39;，算学逐利尚术，恐使39;君子喻于义39;之风渐失！高皇帝斩蛇起义，赤帝子承天命而兴，岂容算筹这种39;奇技淫巧39;度量天命？34;他脚下不慎踩到滚落的算筹，一个踉跄，惹得殿中卫士伸手欲扶，场面一时有些狼狈。
34;天命非虚言，在民之生计，在国之仓储。34;刘妧翻开《汉书·食货志》，指节叩击34;孝文皇帝赐民田租半34;的记载，书页间夹着一片去年的粟米枯叶，34;高祖入关，约法三章，民感其德，故39;五星聚于东井39;乃民心之应；文景减赋，算学核田，民得其利，故39;海内殷富，国力强盛39;。此乃《尚书》39;天视自我民视39;的道理。34;她转而看向钩弋夫人，后者正用绣着34;宜子34;纹样的绢帕掩口咳嗽，帕子边缘已起毛球，34;昔年39;尧母门39;祥瑞频现，然陈留郡百姓嚼食符纸充饥，竟有十人腹胀而亡——此究竟是天谴，还是官府不知用算学备荒，却溺于方士之言？34;
钩弋夫人捏着绢帕的手指骤然收紧，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廊柱上，发出清脆却慌乱的声响。恰在此时，一名宫女匆匆入殿，附耳低语几句，钩弋夫人脸色大变——今早她命人送去民
第119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