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陈,是B17路公交车的白班司机。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出车,沿着固定的路线,从城东的公交总站开往西郊的工业区。十七年来,我从未迟到过一天,也从没出过一次事故。同事们都说我稳重,乘客说我话少但让人安心。可没人知道,我心底一直压着一块石头,沉得连梦都喘不过气。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天灰得像被墨汁浸透,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模糊了整座城市。我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车灯照出前方桥面的轮廓,湿漉漉的沥青泛着冷光。后视镜里,车厢坐满了人——穿着工装的男男女女,低着头,没人说话。他们的脸,我看不清。
车子缓缓驶上桥,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格外清晰。突然,方向盘猛地一偏,我拼命拉回,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拽着往右。桥边的护栏在灯光下闪过,下一秒,世界倾斜,车身腾空,坠入黑暗。
我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天还没亮。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那个时间,像一根锈蚀的钉子,扎进我的记忆深处。
我起身倒水,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杯子。镜子里的我,两鬓斑白,眼角堆着深深的皱纹。可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年轻、慌张,眼神里全是恐惧。他张了张嘴,像是在说:“不是我开的……不是我……”
我猛地打翻水杯。
从那天起,我开始翻找公司档案。趁着夜班交接的空档,偷偷溜进资料室。泛黄的纸张堆在角落,积着薄灰。我在“重大事故记录”里翻到了那一栏——
B17路,十七年前,夜间班次。载有23名夜班工人,途经青石桥时失控坠河。司机当场死亡,乘客无一生还。事故原因:疲劳驾驶,操作失误。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档案。
继续往下看,备注栏写着一行小字:原定司机因急性肺炎请假,由临时工陈某代班。陈某在事故中幸存,但因头部撞击导致失忆,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调至白班,长期观察。
陈某。
我。
我盯着那两个字,像被雷劈中。记忆的闸门猛地撕开一道裂缝,碎片如刀片般刺进脑海——
我记起来了。
那年我刚考下驾照,生活拮据,听说B17夜班司机临时请假,便托人走关系顶了班。我想多赚点钱,给老家的母亲寄回去。那天我连轴转了十八个小时,白天送快递,晚上开车。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可我还是上了车。
我记得雨,记得桥,记得方向盘突然失控的瞬间。
我记得自己尖叫,记得车身翻滚,记得水从车窗灌进来,冰冷刺骨。
我记得……我活下来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公司说司机死了?为什么所有记录都写着“司机当场死亡”?
我瘫坐在地,档案散落一地。窗外,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纸张哗哗作响,像有人在低语。
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夜班的车。
我知道不该去,可我必须知道真相。
车灯划破夜色,B17缓缓驶出站台。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黄,像一排排垂死的眼睛。我沿着当年的路线走,心一点点沉下去。青石桥越来越近,桥下河水黑得发紫,仿佛能吞噬一切光。
就在我驶上桥面的那一刻——
车内灯,亮了。
我猛地一震。这辆车早就没有自动照明系统了,夜里除非手动开启,否则不会亮灯。可现在,整辆车被照得惨白,像停在太平间的灵堂。
我从后视镜看去。
车厢坐满了人。
他们穿着旧式工装,脸色青灰,低着头,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声音。雨水顺着他们的衣角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滩滩黑水。
我死死踩住刹车,可车还在往前滑。
“不是我……”我喃喃道,“不是我开的……那天不是我……”
一个女人缓缓抬头,脸惨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她张开嘴,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司机……你在哪儿?”
“我们等了十七年……”
“你逃不掉的……”
我浑身发抖,冷汗直流。突然,驾驶座旁的广播响起,沙哑的机械音播报:“下一站,青石桥
第247章 ∶青石桥的执念[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