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我站在B17路末班车站台,伞早已被风掀翻,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冷得像有人往我脊椎里灌了冰水。站牌锈迹斑斑,玻璃裂成蛛网,映出我模糊的脸——苍白、眼窝深陷,像个活人皮裹着骨架。我已经连续七天守在这里,只为等一辆本不该存在的车。
B17是条老线路,从城东殡仪馆开往西郊火葬场,白天跑的是普通公交,晚上十一点末班车收班。可我查过调度记录,系统里从没有凌晨一点十七分的排班。但有人见过——清洁工、夜班护士、醉汉、流浪猫贩子,他们都说,在雨夜,会有一辆没有编号的双层公交,沿着B17的路线,准时出现。
那车通体漆黑,车窗泛着暗红光,像凝固的血。车身上没有线路牌,也没有公司标志,只在车头贴着一张褪色的符纸,写着“往生”二字。
我叫陈默,大家都叫我老陈。我原本是B17线路的夜班司机,开了十七年。直到去年,我因一场事故被停职。那天晚上,我载着满车乘客,途经槐树巷时,突然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路中央。我猛打方向盘,车撞上了电线杆。等我醒来,车上空无一人,监控里也没有乘客记录。公司说我是疲劳驾驶,精神失常。可我知道,那天车上,有十七个人。
而林小雨,就坐在最后一排。
她是我女儿。十七年前,她在一场车祸中去世。那天,她本该坐B17回家,可我临时替同事顶班,让她搭了我的车。雨太大,视线模糊,一辆失控的货车冲出来……我活了下来,她没有。
从那以后,我总在梦里听见她在后座叫我:“爸爸,你为什么不开门?”
我开始查B17的乘客名单,翻旧档案,问老同事。可没人记得那天车上有什么人。仿佛那十七个乘客,从未存在过。
直到我听说了“午夜B17”的传说。
今晚,我终于等到了。
远处,车灯刺破雨幕,缓缓驶来。那辆黑车,没有鸣笛,没有刹车声,像从地底浮出的幽灵。它停在我面前,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像一口吐出的寒气。
我上了车。
车内出奇地干净,座椅是深红色绒布,泛着陈年血渍般的光泽。我坐在司机位后方——那是我习惯的位置。车门关闭,引擎低吼,仿佛心脏复苏。
车子启动,窗外的街景开始扭曲。路灯一根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悬在半空的白灯笼,随风轻晃,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路边的便利店变成了纸扎铺,橱窗里摆满迷你房屋、金童玉女、纸马纸轿。广告牌上的明星笑脸被撕去,换成了黑白遗照,照片里的人,全都盯着车内的我。
广播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轻柔却冰冷:“乘客您好,本车为特别线路,仅限有缘人乘坐。下一站:阴阳界。请勿与乘客对视,勿回应呼唤,勿在中途下车。违者,魂魄永困轮回道。”
我攥紧座椅边缘,指甲掐进掌心。痛感让我清醒——这不是梦。
后视镜里,后座不知何时坐满了人。
他们穿着寿衣,宽袖长袍,腰间系着麻绳。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点着暗红,像戏曲里的鬼差。他们一动不动,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我缓缓回头。
第一排是个老头,手里攥着一串铜钱,眼睛是两个黑洞。第二排是母女,小女孩穿着红鞋,脚不着地。再往后……我呼吸一滞。
林小雨。
她坐在最后一排,穿着那条我烧给她的红裙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的脸比我记忆中更苍白,可
第246章 ∶午夜路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