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小棠已站在偏殿回廊外。
宫墙下的铜鹤香炉飘着淡烟,将朱漆廊柱浸得影影绰绰。
小安子掀了门帘,轻声道:“苏掌事请。”她抬步进去的刹那,眼角余光扫到廊角立着道玄色身影——林崇远正抱着手臂,唇角勾着冷笑,腰间的玉牌在雾里泛着冷光。
后颈腾起细汗。
苏小棠昨夜翻来覆去想了半宿,原以为皇帝召她是为查御膳房旧账,却没料到林崇远会在此候着。
这老匹夫上月刚升了光禄寺卿,怎么会出现在偏殿?
她喉间泛起铁锈味,想起陆明渊昨日塞给她的密信:“林党要动了,他们最恨你查膳食记录。”
“苏掌事好大的架子。”林崇远先开了口,声音像刮过瓦檐的风,“让陛下等你半炷香。”
苏小棠垂眸行大礼,余光瞥见皇帝正坐在案后翻折子。
明黄龙纹在晨雾里浮着,他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冰的剑尖:“平身。朕听闻你最近总往御膳房旧档房跑,连太医院的领药记录都查了,所为何来?”
“回陛下,”苏小棠挺直腰板,指节在袖中微微蜷起,“御膳房掌理陛下每日膳食,臣虽暂代掌事之职,却知责任重大。前月太医院呈的青玉膏方子,臣查了近三年的领药记录——”她从袖中取出个雕花玉匣,“这是改良后的安神汤方,臣用了低火慢煨的法子,减了朱砂用量,添了夜交藤和茯神,既保安神之效,又不伤脾胃。”
玉匣递到案前时,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
林崇远突然冷笑一声,抢步上前:“陛下岂会信这等花言巧语?她查旧党是假,结党营私是真!”他从袖中抖出封信,纸角还沾着墨渍,“这是她托人带给江湖术士的密信,说要‘里应外合,搅乱宫闱!”
苏小棠的呼吸滞了半拍。
她接过信时,指尖触到纸张的毛边——这不是宫用的洒金笺,倒像是市井南纸店的竹纸。
展开一看,字迹歪歪扭扭仿着她的笔锋,可“搅乱宫闱”四个字的运笔明显生硬,捺画收得太急,墨色也比前面的字深了两分。
“林大人好手段。”她将信轻轻搁在案上,声音稳得像深潭,“臣的字自幼跟老夫子学的,横平竖直有骨节,这信里的‘宫字宝盖头压得太低,倒像是——”她抬眼扫过林崇远腰间的玉佩,“像林大人书房里那位代笔师爷的手笔。上月臣在御膳房见过他,写赏银单子时,总爱把捺画拖成尾巴。”
林崇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你血口喷人!”
“够了。”皇帝突然拍了下案几,震得信笺簌簌作响,“苏掌事,你说这信是伪造,可有证据?”
苏小棠望着案上的信,喉结动了动。
她能闻到纸张里浸着的松烟墨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香——那是南纸店老板为防虫蛀,会在纸里加的香粉。
而宫用的信笺早年间改用了芸香草,气味清苦,和这完全不同。
更要紧的是,她能“看”到墨迹里的层次:第一遍写的字被水洇过,第二遍填色时墨色发滞,分明是照着真迹描摹后,又用矾水固定过。
这些细节若说出来,倒显得她神神叨叨。
她垂眸盯着自己腰间的钥匙串——那串铜钥匙是老厨头传给她的,每把钥匙齿痕都对应着御膳房不同的柜子。
其中最小的那把,齿痕形状像片银杏叶,老厨头说过:“真的假不了,假的藏不住,关键时候,用你的本事。”
“陛下,”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臣恳请当场验证这信的真伪。只需半柱香时间,臣便能让真相水落石出。”
皇帝的拇指在案上敲了两下,目光扫过林崇远青白的脸,又落回她身上:“准了。”
林崇远的玉佩“当啷”撞在案
第340章 圣前对质,生死一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