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三下。
这是陆明渊暗卫传递密信的暗号。
她垂眸盯着鞋尖的青石板，听见檐角铜铃被风卷起的碎响里，混着极轻的34;林崇远34;三字——那是三皇子近期最忌惮的户部尚书。
偏殿里的沉水香突然呛入鼻端。
苏小棠喉间一痒，抬袖掩唇时瞥见三皇子正用玉扳指敲着茶盏，指节泛白。
她想起陆明渊说过，三皇子要扳倒林崇远，必须借重能影响圣体的人——而她这个御膳房代理掌事，恰好捏着皇上每日的膳食方子。
34;殿下。34;她突然开口，官服金线在烛火下泛着暖光，34;臣有个不情之请。34;
三皇子抬眼，眼底浮起警惕：34;说。34;
34;圣躬近日总说心悸难眠。34;苏小棠从袖中摸出那方油纸包的药丸，正是陆明渊让她在柱础下摸到的，34;臣新得个安神膳食方子，用茯苓、酸枣仁配嫩鸽脯，文火慢煨三个时辰。
若殿下信得过臣......34;她顿了顿，将药丸轻轻推至案几中央，34;可亲自试尝。34;
三皇子的目光在药丸上凝了片刻，突然笑出声：34;苏大人这是要拿朕当试菜官？34;他指尖刚要碰那油纸，殿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尖细的禀报：34;天膳阁老厨头求见，说有紧急厨务要回禀掌事。34;
苏小棠心下一跳——老厨头最厌宫规，从不会贸然闯宫。
她朝三皇子福身：34;臣的人，想来是怕臣误了早膳时辰。34;
三皇子挥挥手，太监掀开门帘的刹那，苏小棠看见老厨头站在廊下，青布围裙沾着豆汁，手里拎着半块没切完的嫩豆腐。
他浑浊的眼珠朝她扫来，又迅速垂下——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有变故。
偏殿门重新合上时，三皇子已捏起药丸，凑到鼻端轻嗅：34;倒有股子松木香。34;他突然抬眼，34;你就不怕朕以此为凭，参你个谋害皇亲？34;
34;若殿下真想治罪，臣昨夜就不会活着站在这儿。34;苏小棠直视他的眼睛，34;您需要的是能证明39;天膳阁方子有效39;的人证，而臣需要的......34;她指尖轻点案几上的山药茯苓粥奏折，34;是您的默许。34;
三皇子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将药丸丢进嘴里，喉结滚动两下咽了下去：34;去准备膳食。34;他指腹擦过嘴角，34;若难以下咽，你和你那什么天膳阁，都得给朕殉葬。34;
天膳阁的灶房里，老厨头的铁铲34;哐当34;砸在案板上。
34;都给老子打起精神！34;他扯着嗓子骂，浑浊的眼珠扫过围在灶前的弟子们，34;这道三品豆腐羹，要嫩得能戳破纸，滑得能溜过勺！34;
小徒弟阿满的手一抖，刚切好的豆腐丁落进瓷碗，溅起星点豆汁。
老厨头抄起铁铲作势要打，却在半空顿住——他瞥见阿满腰间的布囊，那是装着天膳阁新收的酱菜方子的。
34;发什么呆！34;他反手敲了敲阿满的脑袋，转身时袖子扫过墙角的青砖。
等弟子们重新低头切豆腐，他蹲下身，指甲抠住砖缝轻轻一撬，青石板34;咔34;地弹起半寸。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皮纸包，压在砖下时，指腹触到包角的墨迹——正是天膳阁这三年的主账册，连皇上赏的御酒都记着数目。
34;老掌事，水开了！34;阿满的声音惊得他手一缩。
老厨头迅速盖上青砖，抄起铁铲往锅里一搅：34;滚水点卤要三次，少一次豆腐就散！34;他余光扫过墙角，心跳得像擂鼓——主账册藏好了，副本在案头的《食经》里夹着，就算有人来查，也只能翻到些无关紧要的流水账。
偏殿内，苏小棠掀开食盒的刹那，鸽脯的甜香混着茯苓的清苦漫出来。
三皇子凑近些，盯着白瓷盅里颤巍巍的羹汤：34;这就叫安神膳？34;
34;臣加了点松针汁。34;苏小棠执起银匙，34;松针入肝，能平燥火。34;她舀起一勺递过去，34;殿下尝尝？34;
三皇子接匙的手突然顿住。
他盯着苏小棠身后的侍从，那人身着玄色短打，正垂眸擦着案几，后颈有道新月形疤痕——和昨日老太医宅外那道一模一样。
34;好。34;三皇子将羹汤送入口中，眉峰渐渐舒展开，34;倒比太医院的安神汤顺口。34;他放下匙，目光扫过侍从，34;李全，去御茶房拿些蜜饯来。34;
侍从李全应了声，转身时衣角扫过苏小棠的官靴。
她盯着他后颈的疤痕，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这是第三次见这人：第一次在陈阿四被逐的巷口，第二次在孙娘子交方子的茶棚，第三次......在老太医被毒杀的前夜。
34;苏大人发什么呆？34;三皇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立刻福身：34;臣见殿下用膳满意，高兴得忘了规矩。34;
三皇子笑了笑，挥挥手：34;退下吧。34;
宫道的晨雾更浓了，苏小棠的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她故意放慢脚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两步，三步，和她的节奏严丝合缝。
转过廊角时，她装作被晨露打湿的青苔滑倒，踉跄着扶住廊柱。
余光里，玄色短打在五步外顿住，后颈的新月疤痕在雾中忽隐忽现。
34;掌事？34;远处传来小太监的吆喝，34;御辇在景阳门候着！34;
苏小棠直起身子，拍了拍官服上的水痕。
她望着景阳门方向，腕间的银铃铛轻轻摇晃——陆明渊该收到她藏在食盒夹层里的纸条了，那上面画着道新月形的疤痕。
身后的脚步声又近了。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根冰针，扎在她后颈。
晨雾里，传来更轻的脚步声，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是陆明渊的暗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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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三皇子召见，险象环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