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34;有云州三十万石贪粮的证据,要当面呈给陛下。34;
御花园方向传来鱼线绷直的脆响,接着是宦官尖细的传话:34;宣苏小棠进见——34;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小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御膳监主事的鸾鸟补服,她在御膳房当差时看了整整八年。
34;苏掌事好手段啊。34;那阴恻恻的声音裹着风钻进耳朵,34;私通地方的罪证还没审,倒先急着在陛下面前卖惨?34;
苏小棠捏紧袖中木匣,指节泛白。
她望着宫门前垂落的鎏金铜铃,听着御膳监主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想起昨夜云州城那团烧向天膳阁的火——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火,烧了该烧的东西。
御花园的锦鲤在池里翻出银鳞时,苏小棠的膝盖已沁出湿意。
她跪伏在汉白玉阶下,手中木匣的铜扣硌着掌心——那是云州三十万石贪粮的账册,每一页都沾着百姓啃树皮时蹭上的草屑。
34;苏掌事要呈什么证据?34;皇帝的声音裹着荷香飘来。
他斜倚在青竹凉榻上,钓竿垂入池中,钓线绷得笔直,34;是说御膳监贪了云州的粮?
还是说朕的御膳房掌事,比户部更会查账?34;
苏小棠喉头一紧。
这是皇帝惯常的34;钓者34;姿态——用最闲适的语气,逼对手先露破绽。
她正要开口,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34;陛下明鉴。34;御膳监主事方承远踩着青砖上前,玄色鸾鸟补服在风里翻卷,34;苏小棠说的每一条,都能在民间茶肆查到。34;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像淬了毒的针,34;臣倒觉得,她真正的底牌,是这封密信。34;
黄绢托盘被宦官捧至御前。
苏小棠望着那卷展开的素笺,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信上的字迹她从未见过,内容却如利刃割喉:34;天膳阁名为传艺,实为陛下暗桩,借漕运私调粮饷,以备不测。34;
34;好个39;以备不测39;。34;皇帝的钓竿晃了晃,鱼线啪地绷断。
他抬眼时,池边的荷瓣正落在信纸上,34;苏掌事,这是你的手笔?34;
34;不是!34;苏小棠脱口而出。
她的指甲掐进木匣,本味感知突然翻涌——这是她最痛恨却最依赖的能力。
眼前的信纸在感知里褪去颜色,露出层层肌理:纸纹细密如蝉翼,是宫廷内务司特供的34;玉雪笺34;;墨迹里浮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极淡的朱砂味——那是皇帝近侍李公公的习惯,他总在墨里掺点朱砂,说34;朱墨镇邪34;。
34;陛下!34;她突然向前跪行两步,发间银簪撞在阶上叮当作响,34;这信是假的。
玉雪笺只有内务司文书库有,墨迹里的沉水香加朱砂,是李公公的惯用。34;她喘着气,额角沁出冷汗——本味感知消耗了她三成体力,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34;昨夜有人进过臣的马车,偷了漕运总督的印信。
而方主事...34;她猛地转头盯着方承远,34;昨夜丑时三刻,有人看见你从内务司文书库出来!34;
方承远的瞳孔骤缩。
他后退半步,补服上的鸾鸟尾巴扫过石桌,茶盏34;当啷34;落地。34;苏小棠血口喷人!34;他的声音发颤,却强撑着冷笑,34;臣昨夜在...在御膳房查点月例!34;
34;可御膳房值夜的张厨子说,34;陆明渊的声音突然从廊下传来,他不知何时换了件玄色直裰,腰间侯府玉牌在阴影里泛着冷光,34;方主事丑时出了御膳房,往内务司方向去了。
张厨子还说,您走得急,连常戴的翡翠扳指都落了。34;他摊开手,一枚翡翠扳指在掌心流转着幽光——正是方承远总说34;祖上传的宝贝34;的那枚。
御花园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方承远的脸瞬间煞白,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望着那枚扳指,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就跑。
34;拿下!34;皇帝拍案而起,钓竿34;啪34;地断成两截。
四个带刀侍卫冲上前,方承远却像条滑不溜手的鱼,撞开最前面的侍卫,往假山洞里钻。
苏小棠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云州客栈那封密信——34;你只是别人棋盘上的卒子34;,原来方承远也是卒子,而真正的下棋人,还藏在更暗的地方。
34;方承远跑了!34;守卫的惊呼刺破荷香。
皇帝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满地狼藉的茶盏,突然转头看向苏小棠:34;你说的云州账册,呈上来。34;
苏小棠捧上木匣时,指尖还在发抖。
她望着皇帝翻开账册的瞬间,目光扫过第一页的34;云州三月粮34;,喉间的灼烧感突然淡了些——至少,云州的百姓不会白饿这一遭。
34;传朕口谕。34;皇帝合上账册时,天边的晚霞正漫过宫墙,34;着大理寺彻查内务司文书库,务必找出伪造密信之人。34;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假山洞,34;御膳监主事空缺...暂且由礼部尚书暂代吧。34;
苏小棠跪在阶下,听着宦官尖细的传旨声在御花园回荡。
她摸了摸裙底的灶神纹样,突然想起老厨头护着《山海食经》撞门的模样——这一局,他们暂时守住了天膳阁的火种。
可那躲在阴影里的棋手,此刻正盯着棋盘,等着下一次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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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密信疑云,真假难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