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灯笼晃得人眼晕,苏小棠接过烫金请帖时,指腹被34;苏34;字的金粉硌得发疼。
春祭二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根细针扎进她心口——上回踏足苏家老宅,还是十岁那年,她蹲在祠堂外的青石板上啃冷馒头,看嫡姐沈婉柔捧着新绣的百子千孙图给老夫人看,绣绷上的金线比她全年的月钱还亮。
34;不去。34;她把请帖往袖中一塞,转身要往灶房走。
陆明渊却先一步挡住去路,月光落进他眼底,像淬了层薄冰:34;你当春祭是寻常家宴?
他们摆这帖子,是要在列祖列宗跟前坐实你39;离宗39;的名分。34;他屈指叩了叩请帖边缘,34;若你不去,苏家祠堂的族谱上,永远只有39;苏门庶女,流寓外宅39;八个字。34;
苏小棠的脚步顿住。
夜风卷着灶房飘来的姜香钻进衣领,她忽然想起母亲咽气前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34;等你能站在最亮的灶前......34;那时她只当是病中呓语,如今才懂,最亮的灶前从不在御膳房,而在苏家祠堂的供桌旁——那里供着苏家七代厨娘的牌位,藏着棠火的根。
34;我去。34;她翻出袖中的请帖,金粉在掌心蹭出一片斑驳,34;但宴席我来操办。34;
陆明渊挑眉:34;春祭家宴历来由大房掌厨,你这是要虎口夺食?34;
34;他们要名分,我便给他们体面。34;苏小棠扯了扯腰间的银勺,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物什,34;祖宗爱吃什么,我比他们清楚。34;
苏家老宅的偏院比她记忆中更冷。
老榆树上还挂着去年的冰棱,几个穿灰布衫的仆役抱着胳膊靠墙站,见她带着三个学徒抬着竹筐进来,立刻交头接耳:34;到底是开饭馆的,连锅都要自己带。听说要做什么39;棠火煨八宝39;,也不怕闪了舌头。34;
苏家族长苏伯年的三儿媳率先发难。
这女人梳着攒心髻,腕子上的翡翠镯子碰得叮当响:34;小棠啊,春祭是大事,灶上的规矩讲究......34;
34;三婶是嫌我手艺上不得台面?34;苏小棠弯腰解竹筐,里面码着云南的宣威火腿、太湖的糯米、山东的柿饼,每样都裹着潮润的草纸,34;去年太后寿宴,我用这八宝煨了罐坛子肉,太后说比当年她奶娘做的还香。34;她抬眼笑,34;难不成苏家列祖列宗的嘴,比太后还刁?34;
周围顿时静了。
三儿媳的翡翠镯子34;当啷34;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耳尖红得要滴血。
苏伯年从正房出来,手里攥着铜水烟袋,烟锅里的火星子一明一灭:34;小棠有这份心是好,只是......34;
34;爷爷。34;苏小棠打断他,从学徒手里接过陶瓮,瓮身还带着窑温,34;我娘说过,苏家的灶火,该由最懂火候的人守着。34;她指腹抚过瓮口的莲花纹,34;当年太奶奶就是用这瓮煨了八宝,才让苏家在金陵城站稳脚跟的。34;
苏伯年的水烟袋34;啪34;地磕在石阶上。
他盯着那陶瓮看了半晌,忽然咳嗽起来:34;去后园搭灶吧,别碍着正院的香火。34;
搭灶的活计干到三更天。
学徒阿梅揉着酸痛的腰抱怨:34;这偏院的土硬得跟石头似的,砌个灶台比在御膳房雕花还难。34;苏小棠蹲在灶前扇风,火星子劈里啪啦溅在她靛青围裙上,34;难才对。34;她望着渐起的火势,34;当年我娘被逐出宫,在破庙搭灶给我做饭,风一刮灶就塌,她就用身子护着锅......34;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明渊抱来一捆松枝,松针上还沾着夜露:34;我让人去城南买了新瓦,明早就能送来。34;他蹲下来帮她添柴,火光映得他眉眼柔和,34;需要我帮你查查祠堂的旧账?
听说苏家这几年的春祭供品,都是从福来楼采买的。34;
34;不用。34;苏小棠往瓮里加最后一把桂圆干,甜香立刻裹着热气窜出来,34;我要他们尝尝,什么才是苏家的味道。34;
后半夜起了雾。
苏小棠裹着陆明渊的大氅坐在灶边,看陶瓮上的水珠顺着莲花纹往下淌。
祠堂的飞檐在雾里若隐若现,像座浮在云里的塔。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檀木匣,那里装着母亲的白发,发尾的红绳被她摸得发亮。
34;明儿一早。34;她对着渐弱的灶火轻声说,34;我要先敬祖先,再分长幼。34;
雾里传来更夫的梆子声,34;咚——34;的一声,惊得檐下的
第259章 火起家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