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祀宴的承晖殿里,檀香混着新焙的龙脑香漫开,明黄帷幔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殿外垂丝海棠的粉白枝桠。
苏小棠立在御膳台前,素色厨裙沾着几点汤渍,目光却比案上的银匙更亮——八道菜肴已依次呈至各席,最后那盅34;松露鸽吞翅34;正飘着淡金色的热气,她袖中那包34;影息散34;的纸角,正随着指尖微微发颤。
34;小棠。34;陈阿四的声音从身后压过来,他今天特意束了发,却仍有几缕络腮胡翘着,手里的银勺磕在铜锅沿上,34;第三道39;樱桃鲊39;的糖霜薄了半分。34;可那尾音里的紧绷骗不了人——他掌心的汗正顺着勺柄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浅淡的印子。
苏小棠没回头,她盯着自己在汤盅里的倒影:眼尾的红痣被热气熏得发暖,像颗要落进汤里的朱砂。
这是她和老厨头商量了七夜的局——影息散会让她的34;本味感知34;暂时失效,届时所有对她能力忌惮的人,都会以为这是可乘之机。34;掌事且看。34;她指尖掠过汤盅边沿,34;等会有的是糖霜要补。34;
宴席过半时,变故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34;噗——34;
礼部侍郎李延突然捂住嘴,青玉朝珠撞在案几上叮当作响。
他身后的丫鬟尖叫着去扶,却见他嘴角溢出白沫,手指死死抠住桌沿,34;毒......有毒!34;
殿中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皇帝的金漆龙椅34;吱呀34;一声,他倾身向前,玄色衮服上的金线盘龙几乎要扑出来:34;传太医!34;又转头盯着御膳台,34;苏小棠,你御膳房的菜,怎会出这种事?34;
陈阿四34;哐当34;撞翻了醋坛,酸气混着殿里的香火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他踉跄两步要跪,被苏小棠反手攥住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块玉,却稳得像钉进石头里的楔子:34;掌事且站好。34;
禁军的银甲相撞声从殿外涌进来,十二道刀光34;唰34;地架在御膳台前。
苏小棠却笑了,她从袖中取出那根陪了她三年的试毒银针,在烛火下晃了晃:34;李大人且看。34;
银针没入34;松露鸽吞翅34;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小棠盯着针尖——仍是雪样的白。
她抬眼时,目光扫过李延扭曲的脸,扫过左侧第三席那个攥着帕子发抖的官眷,最后落在皇帝案前:34;陛下,这汤里没毒。34;
34;没毒?34;李延突然拔高了声音,唾沫星子溅在案上,34;那为何孤会......34;
34;因为您要的从来不是毒。34;苏小棠向前半步,裙角扫过禁军的刀刃,34;是有人告诉您,苏某今日会失了39;本味感知39;,所以您才敢在汤里下39;鹤顶红39;,再借中毒之名,把脏水泼到御膳房头上。34;她屈指叩了叩汤盅,34;可惜您下的量太少,鹤顶红的苦,压不住松露的香——臣刚才尝了口冷汤,苦得像嚼了把黄连。34;
殿中响起抽气声。
李延的脸瞬间煞白,他身后的官眷34;扑通34;跪了,帕子掉在地上,露出半块染着朱砂的绢角——正是前几日尚食局张掌事丢失的那方。
皇帝的手指重重砸在龙案上:34;把这两个乱臣贼子拖下去!34;他又看向苏小棠,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34;苏厨娘倒是沉得住气。34;
34;臣不过是遵了39;灶火不欺心39;的训。34;苏小棠垂眸,袖中玉牌硌得掌心生疼——那是陆明渊送她的,刻着34;明渊34;二字的羊脂玉。
从方才起,她就察觉到西首第三席的目光,像团烧得正旺的火,要把她的后背灼出个洞来。
34;小棠。34;
低低的一声唤,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漫过来。
苏小棠转头,正撞进陆明渊含笑的眼尾——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御膳台前,月白锦袍沾着殿外的花香,手指虚虚拢在她腕间,像要护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34;你故意放水?34;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尖,34;那汤里的影息散,够你躺三天的量。34;
陆明渊的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扣,像在丈量某种约定的刻度。
苏小棠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这是她第三次在他面前藏起底牌,前两次是故意让34;樱桃鲊34;的糖霜薄半分,再是往汤里加了三倍影息散。
可此刻他眼里的笑太淡,像春夜落在瓦当上的月,她突然就不想再绕。
34;我在等你说真话。34;她声音轻得像飘在汤里的鸽茸,尾音却咬得极重。
话音未落,殿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苏小棠瞳孔骤缩——那是影火使特有的34;踏瓦三叠34;轻功,三年前她在侯府柴房见过,当时暗卫喉管被割开的血,正滴在她磨了半夜的菜刀上。
陆明渊的动作比她的记忆更快。
他旋身将她护在身后,月白锦袍在风里翻卷成刃,右手已扣住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湘妃竹骨扇。
扇骨34;咔34;地弹开,十八根精钢骨在烛火下泛着冷
第220章 春祀杀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