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纸时，苏小棠的指尖还抵着那张画有灶神图腾的信纸。
老厨头的话像根细针，扎破了她心底那层被忙碌糊住的疑云——原来这图腾不是巧合，是串起往事的线头。
34;老丈。34;她将信纸折起收进袖中，转身时注意到老厨头正用指节摩挲灶神像的金漆，那神像的眉眼在晨光里泛着旧铜色，34;您说当年那丫头斗篷上有这图腾...和您的传承，可有干系？34;
老厨头的手顿在神像鼻梁处。
他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些，像被无形的重物压着：34;小棠啊，有些事...灶火能烧了锅，烧不了记性。34;
苏小棠喉间的铁锈味又涌上来。
她想起昨夜翻查《天膳阁秘典》时，在最后几页发现的半张残页——泛黄的纸角印着同样的灶神图腾，边缘还沾着暗红的渍，像是血。
她伸手入怀，将那残页抽出来时，指尖擦过心口的银锁，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能34;镇住命里的火34;。
34;您看这个。34;她将残页摊在灶台上。
老厨头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枯瘦的手指悬在残页上方，像是要碰又不敢碰，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34;这...这是《灶神录》的角儿。34;
34;是我在秘典最里层找到的。34;苏小棠观察着他的表情，34;您说当年那女子，和这录子有关？34;
老厨头突然抓起残页，指腹重重压在图腾上，像是要把那纹路刻进肉里。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哑得像破风箱：34;二十年了...那年我守着灶神遗迹的石殿，殿里供着块半人高的玉碑，碑上的字能化进人心里。34;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浸着水光，34;有天半夜，殿门被推开了。
来的是个穿月白斗篷的姑娘，斗篷边儿就绣着这图腾。34;
苏小棠直觉攥紧了袖口。
她想起昨日在天膳阁后巷，那个用黑布蒙脸的杀手临死前，颈间也挂着块刻着同样图腾的银牌。
34;她站在碑前，手刚碰着玉面，整座石殿就烧起来了。34;老厨头的手开始抖，残页在他掌心簌簌作响，34;那火不是红的，是金的，像灶王爷眼睛里的光。
我想拉她走，可她笑着说39;这是我该受的39;——等火灭了，碑上多了行新字，她人却没了。34;
34;没了？34;苏小棠的声音发紧。
34;连灰都没剩。34;老厨头将残页按在胸口，34;后来我才知道，那碑是灶神当年封自己神力的契约石。
能引动碑火的，要么是灶神血脉，要么...是替他还债的人。34;
苏小棠想起自己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眼前闪过的金芒。
那时她在侯府柴房煮野菜粥，突然看见每片菜叶的经络里都淌着光，可等她抓住那光，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血，瘫在地上吐了半盆黑血。
老夫人说她中了邪，只有老厨头偷偷给她灌了碗参汤，说34;这是灶火在认主34;。
34;那女子...可曾提过什么门派？34;她想起古籍里那行模糊的记载——34;灵火宗，以灶火为引，百年前遭天罚而灭34;。
老厨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突然转身拉开灶台下的木柜，从最底层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拆开时，霉味混着松烟墨香散出来，是本缺了封皮的旧账册，第一页歪歪扭扭写着34;灵火宗膳食录34;。
34;她走前塞给我的。34;老厨头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画着个三足青铜鼎，鼎身刻满苏小棠在残页上见过的符文，34;她说她们宗里的弟子，从小就要在灶前跪足三千日，把七味真火炼进骨头里。
可后来...宗里的大鼎突然裂了条缝，漏出的火气能把活人烧成灰。34;
苏小棠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想起天膳阁库房最深处，那口被红布蒙着的青铜鼎——是她从破庙废墟里捡回来的，当时鼎身也有类似的裂痕。
34;您说她和我很像...34;她咽下涌到喉咙的腥气，34;是哪里像？34;
老厨头合上账册，目光突然变得像灶膛里的余烬，明明灭灭：34;她第一次试菜时，把糖当成盐撒进了汤里。
我骂她笨，她抹着眼泪说39;可我能尝到糖里的阳光味39;——和你第一次在柴房说39;这把青菜是在晨露里长的39;时，一个模样。34;
窗外传来阿福带弟子巡夜的脚步声。
苏小棠望着老厨头眼角的泪，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34;小棠啊，你生下来时，我梦见灶王爷踩着金火来要孩子...后来我把银锁套你脖子上，他就没再来过。34;
她摸出颈间的银锁，在晨光里，锁身隐约映出灶神图腾的轮廓。
老厨头的目光扫过银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34;那丫头也有个这样的锁！
后来她把锁砸了，说39;要这劳什子镇着，不如痛痛快快受了39;——34;
34;老丈！34;阿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34;陈掌事带着御膳房的人来了，说要查咱们的新菜式！34;
苏小棠猛地抽回手。
老厨头松开她时，银锁34;当啷34;一声撞在灶台上，震得灶神像的金漆簌簌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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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老厨头突然灰败的脸色，又想起信纸上那句34;小心身边人34;，喉间的铁锈味突然变成了焦糊味——原来灶神的火从来不是平白烧起来的，每簇火苗底下，都压着半张没写完的契约。
阿秀的声音撞破窗纸时，苏小棠的银锁正撞在灶台上，脆响惊得老厨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她余光瞥见老厨头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被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压了回去——陈阿四的公鸭嗓先传进来：34;阿秀你挡什么路？
御膳房查新菜是规矩，难不成天膳阁还敢藏私？34;
苏小棠瞬间收了袖中残页，反手将银锁按进衣襟。
她望着老厨头骤然绷紧的脊背，想起方才他说那灵火宗女子也有同款银锁，喉间的焦糊味又浓了几分。
第198章 旧梦如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