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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堂的木门槛被晨露浸得发潮,苏小棠的绣鞋碾过,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水痕。
     二十来个弟子已经挤在堂中,小桃踮着脚在最后排扯阿福的袖子:34;阿姐说不授课,莫不是要考我们刀工?34;
     34;都静一静。34;苏小棠站到案前,指尖叩了叩桌沿。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银针戳破了嗡嗡的议论。
     最前排扎着双髻的小柳立刻挺直腰杆,连总爱偷懒的二柱都收了啃指甲的手。
     34;从今日起,天膳阁暂停授课。34;苏小棠扫过众人骤变的脸色,34;所有弟子不得随意进出,前院由陈掌事带人轮值,后园锁门——钥匙我收着。34;
     34;阿姐!34;小桃第一个急了,辫梢的红绳晃得人眼晕,34;我前日刚跟阿福学了做桂花糖藕,正想做给您尝......34;
     34;小桃。34;苏小棠打断她,目光软了软,34;等过些日子,我亲自教你们做蟹粉狮子头的新法子。34;她转向人群里绷着脸的陈阿四,34;陈掌事,守卫再加一班,夜里点松明子,莫要漏了生人。34;
     陈阿四把腰间的铜钥匙串甩得哗啦响:34;苏娘子放心,前日我让阿三去铁匠铺打了新锁,比侯府的库房锁还结实。34;他粗声粗气应着,眼角却偷偷瞥向苏小棠腰间——那里挂着把乌木钥匙,正是后园那道雕花门的。
     人群里不知谁小声嘀咕:34;莫不是出了贼?34;立刻换来几道肘击。
     苏小棠没接话,只将案上的青瓷茶盏往怀里拢了拢——盏底压着老厨头昨日给的半张残图,边角还沾着霉斑。
     等弟子们陆续退下,演武堂的穿堂风卷着银杏叶扑进来。
     苏小棠摸着茶盏边缘的冰纹,转身往最东头的耳房去。
     那里总飘着旧书纸页混着松烟墨的味道,老厨头的药罐子常年在檐下煨着,咕嘟声比更夫的梆子还准时。
     34;老丈。34;她推开门,果然见那瘦高的身影佝偻在藤椅里,膝头摊着本《齐民要术》,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听见响动,老厨头抖了抖,书34;啪34;地砸在脚边,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块芝麻糖。
     34;小棠啊。34;他弯腰捡书,枯树皮似的手背暴起青筋,34;今日怎的得空来我这破屋子?34;
     苏小棠没接话,直接蹲下去帮他拾书。
     指尖触到书页时,她顿了顿——最底下压着本靛青封皮的手札,边角卷得像被水泡过又晒干,封面上34;灶录34;二字已褪成淡灰。
     老厨头的喉结动了动,伸手要抢,却被苏小棠先一步攥住。
     她翻开第一页,墨迹斑驳的小楷跃入眼帘:34;贞观三年,焚火谷地裂,神火炉没于熔岩,符印封于炉心......34;
     34;您早知道。34;苏小棠抬头,目光灼得老厨头别开脸,34;从在侯府柴房,您教我颠勺时就知道。34;
     老厨头的指甲深深掐进藤椅缝里:34;当年我师父被灶神殿的火头僧追杀,这手札是他用半条命换的。34;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里摸出个锡盒,倒出两颗黑药丸吞下去,34;你要找符印?
     那谷里的熔岩百年不熄,当年我师父的师哥......34;
     34;我带了燃心羹。34;苏小棠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个描金瓷瓶,34;前日试了新方子,加了三朵雪山顶的冰蚕花,能压三时辰火种。34;她望着老厨头发白的鬓角,放软声音,34;当年我娘咽气前,攥着我的手说39;要活成自己的光39;。
     如今这光,我得自己找。34;
     老厨头盯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突然伸手抽走手札。
     苏小棠心一沉,却见他翻到最后一页,用铜镇纸压平卷边,蘸了浓墨在34;焚火谷34;旁画了个箭头:34;谷口有棵歪脖子老松,树下埋着块青石碑,刻着39;灶不焚心39;。
     见着那碑,再往里走七里。34;
     34;谢老丈。34;苏小棠将手札小心收进怀里,转身时撞翻了窗台上的药罐。
     褐色药汁溅在青砖上,散出股苦杏仁的味道——她突然想起昨日那只乌鸦,它歪头看她时,眼里也有这种苦腥。
     夜漏三更时,天膳阁的烛火次第熄灭。
     苏小棠蜷在榻上,怀里的手札硌得肋骨生疼。
     她摸出枕下的银簪,34;三魂归一34;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迷迷糊糊要睡时,鼻尖突然萦绕起焦糊的艾草味——
     那座古旧的灶台又出现了。
     灶神的虚影立在蒸汽里,玄色衣袍上的金红莲花不再灼目,倒像被雨水打湿的绢花。
     它望着她,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小棠伸手去抓陶釜的把手,指尖刚触到滚烫的陶壁,突然被一声鸡鸣惊醒。
     她坐起身,发现银簪不知何时掉在枕边,而腕间的莲花印记,竟比昨日又淡了一分。

第193章 灶门初启[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