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天膳阁后巷的青石板还凝着露水，厨房的灶火已噼啪响成一片。
苏小棠系着靛青围裙，指尖沾着新磨的桂花蜜，正往竹筛里码最后一笼香魂饼。
蒸笼里飘出甜而不腻的粟米香，混着极淡的辛凉——那是影嗅粉特有的气息，像碾碎的薄荷叶混着月光，凡人闻着只当是点心的别致风味。
34;阿九，34;她屈指敲了敲竹筛边缘，34;这三笼送御膳房，挑早朝后三品以上的官员分。34;竹筛在阿九怀里稳当，她又补了句，34;李大人、周中丞、还有上个月去过神引殿的张学士，务必让他们尝到。34;阿九应了声，转身时袖口扫过案头的影嗅粉袋——那是苏小棠特意留的，袋口松着，细粉沾了点在阿九的麻鞋上。
34;您就不怕这粉量太少？34;帮厨的小桃捧着新摘的茉莉花凑过来，被苏小棠眼风一瞪，缩了缩脖子。
苏小棠用木铲挑起块饼，边缘烤得微焦，裂纹里渗出蜜色：34;影嗅粉是引，不是药。34;她咬了口饼，舌尖掠过那丝辛凉，34;能闻出这味的，本就不是凡人。34;
日头爬过东墙时，最后一笼香魂饼被抬出厨房。
苏小棠解了围裙，袖中摸出块半旧的丝帕——是阿娘临终前塞给她的，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灶王爷。
她擦了擦手，丝帕上沾了蜜渍，倒像灶王爷嘴角挂着笑。34;该去密室了。34;她对着案上的铜盆理了理鬓发，盆里映出她眼底的暗芒，34;看看鱼咬不咬钩。34;
密室在天膳阁地下三层，青砖墙缝里渗着潮气，正中央摆着面一人高的镜面铜盘。
苏小棠点燃三柱降真香，烟雾缭绕中，铜盘表面渐渐浮起细密的纹路——那是影嗅粉在空气中游走的轨迹。
她凑近了眯眼瞧，原本该散作星子的粉粒，竟在西北方聚成了团，像有人用无形的手攥着，往某户宅院里拖。
34;户部侍郎李府。34;她指尖抵着铜盘，触感冰得刺骨，34;上月他带人清点神引殿遗物，说在偏殿发现半块刻着灶纹的玉牌。34;
34;小棠。34;
老厨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小棠转身，见他拄着乌木拐杖，腰间的酒葫芦晃了晃，酒气混着密室的潮气漫开。
他没像往常那样板着脸，眉头皱成个结：34;你这粉我闻过，凡人闻着至多觉得点心香些。34;拐杖点了点铜盘上的粉团，34;能让它聚成这样......34;
34;是同类。34;苏小棠打断他，喉间发紧。
她想起昨夜在顶楼说的34;引34;，原以为只有躲在幕后取魂的人会来，却没料到——34;本味感知不是我独有的。34;她摸出袖中阿娘的丝帕，绣着的灶王爷被蜜渍浸得发皱，34;阿娘教我辨味时，总说39;灶火不欺人39;，可她没说......这能力，还有别的传承。34;
老厨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糙得像老树皮，却烫得惊人：34;你阿娘当年逃出宫，就是因为......34;
34;师父！34;苏小棠抽回手，声音发颤。
她想起阿娘临终前咳血的模样，想起侯府柴房里那本被撕成碎片的《天膳谱》，34;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34;她重新看向铜盘，粉团仍在李府后宅打转，34;影嗅粉是用灶心土和月桂露炼的，能引动同类的感知。
可这团粉......34;她指腹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本味感知过度使用的征兆，34;它在挣扎，像有两个人在抢着闻。34;
老厨头的酒葫芦34;当34;地砸在青石板上。
他弯腰去捡，白发垂下来遮住脸：34;当年御膳房有个厨娘，能尝出食材三日前的露水味......后来她被神引殿的人带走了。34;
密室里的降真香烧到了底，青烟34;嘶34;地灭了。
苏小棠望着铜盘上的粉团，突然想起昨夜阿九说的玄衣客，想起林子里那座破庙——难道他也是？
34;苏掌事！34;
急促的脚步声撞破密室的寂静。
陈阿四撞开石门，腰间的钥匙串叮铃乱响，额角的汗顺着络腮胡往下淌：34;天膳阁外围的暗桩被人动了！
守夜的小五子说，后墙根有鞋印，沾着......34;他喘得说不下去，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抖开——是撮混着土的影嗅粉，34;和您给阿九的粉，一个味。34;
苏小棠的手按上腰间的锅铲。
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像根针戳醒了所有警惕。
她望着铜盘上还在蠕动的粉团，又看向陈阿四手里的布包，突然笑了——那笑像灶膛里窜起的火苗，烧得眼底发亮：34;来得好。34;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锁，那是阿娘留下的最后遗物，34;去把暗桩全撤了，只留后巷第三块青石板下的陷阱。34;她把银锁塞进陈阿四手里，34;今夜，我要亲自会会这位39;同类39;。34;
陈阿四攥紧银锁，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把案上的降真香灰吹得漫天都是。
苏小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后，又转头看向铜盘。
粉团不知何时散了，只在李府方向留了道极淡的痕迹，像谁匆匆画了道线，指向更深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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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出阿娘的丝帕，轻轻擦去铜盘上的粉粒。
丝帕上的灶王爷被蜜渍浸得更软了，倒像是在对她笑。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34;咚——34;敲破了黄昏的寂静。
苏小棠把丝帕揣进怀里，指尖触到藏在帕底的半块玉牌——和李大人说的神引殿玉牌，纹路竟一模一样。
34;阿娘，34;她对着密室里的灶王爷画像轻声道，34
第173章 香料诱饵[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