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九正蹲在灶前扇风，听见脚步声抬头，脸上沾着炉灰：34;师父。34;他声音瓮瓮的，是情报组最沉稳的弟子，从前在茶楼当跑堂，耳力好得能听见隔壁桌说悄悄话。
34;都过来。34;苏小棠把门关严，指节敲了敲案上的《本味经》，34;我要查39;神引殿39;的旧人。34;阿九的瞳孔微微收缩，阿福手里的抹布34;啪34;地掉在地上——神引殿是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神秘机构，连御膳房的老档册里都只提过一句34;掌祭灶之事34;。
34;具体查什么？34;阿九抹了把脸，炉灰在他脸上蹭出道白印。
34;所有接触过神引殿遗物的人。34;苏小棠从袖中抽出张泛黄的名单，是昨夜翻老厨头的药柜时找到的，34;二十年前神引殿被抄，遗物散入民间，后来又陆续出现在侯府、宫里...这些东西，现在可能在谁手里？34;
阿福蹲下身捡抹布，指尖在青砖缝里抠出块碎瓷片——和密室里那茶盏的釉色像极了。
他突然抬头：34;师父，上个月有个穿玄色斗篷的人来天膳阁，说要高价收古灶砖。
阿桃把他轰走了，可他走时...往灶膛里塞了张纸。34;
34;什么纸？34;苏小棠的声音陡然沉了。
34;我烧了。34;阿福挠了挠头，34;上面画着奇怪的纹路，像...像灶王爷画像里的云纹。34;
膳房里静得能听见灶火34;噼啪34;响。
苏小棠摸出腰间的锅铲，金属在掌心压出红印——这是她从侯府出使丫鬟时就带着的家伙，铲柄上还留着当年被大夫人拿簪子划的痕。34;阿九，你带两个人去查玄衣客的行踪。
阿福，把天膳阁近半年的客人名单理出来，重点标出来历不明的。34;她顿了顿，又补了句，34;记住，莫要打草惊蛇。34;
阿九和阿福领命出去时，陈阿四的脚步声已经在廊下响起来。
他踹开膳房的门，腰间的银钥匙串叮当作响：34;苏小棠！
你当这是过家家？34;他脸涨得通红，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鲤鱼，34;老厨头说你要查神引殿，你知不知道那是...那是犯忌讳的事？34;
苏小棠没抬头，正往陶瓮里倒研磨好的龙脑香：34;陈掌事这是在担心我？34;
34;谁担心你！34;陈阿四重重拍了下案几，震得瓮里的香粉簌簌往下落，34;当年神引殿的人说没就没，连御膳房的老掌事都被牵连了！
你现在往这潭浑水里跳...34;他突然住了嘴，盯着苏小棠往香粉里加的朱砂——和密室里镇魂丹的颜色一模一样。
34;这是39;影嗅粉39;。34;苏小棠用竹片搅匀香粉，递到陈阿四鼻前，34;龙脑散气，朱砂留痕，沾了这粉的人，三天内走过的路，我都能顺着味道找着。34;她指了指窗外，阿九的身影刚转过月洞门，34;等阿九查到玄衣客的行踪，撒点这粉在他鞋底...34;
34;你这是要主动暴露！34;陈阿四一把抢过陶瓮，香粉撒了些在他青灰色的官服上，34;他们要的是你的魂，你还上赶着让他们找过来？34;
苏小棠笑了，笑得眼尾微微上挑——这是她在侯府被苛待时，藏在灶房里偷学的笑，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34;陈掌事忘了？
上个月太后寿宴，那碗燕窝羹里被下了鹤顶红，是谁尝出来的？34;她逼近两步，盯着陈阿四发红的眼尾，34;他们要我做棋子，可他们不知道，这棋盘上的每粒棋子，都得先过我这关。34;
陈阿四的手突然松了。
陶瓮34;咚34;地落在案上，香粉溅在他手背的老茧上。
他望着苏小棠腰间的锅铲，那上面还沾着今早切姜的汁水——这双手能把最普通的白菜炖出琼浆玉露的味，也能把最狠的阴谋熬成一锅烂粥。34;你...你要怎么做？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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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张素笺，蘸了蘸浓墨。
笔尖悬在纸上时，她想起密室里那张写着34;灶神转世34;的纸片，想起老厨头说34;掌人间烟火的神34;。
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个深黑的圆：34;我要让他们以为，我急了。34;
她笔走龙蛇，最后几个字力透纸背：34;命定之人已现身，速来取魂。34;
陈阿四凑过来看，喉结动了动：34;这信要给谁？34;
34;给那些躲在幕后，连名字都不敢露的东西。34;苏小棠把信折成小方块，塞进个雕着云纹的铜匣里——这匣子是前儿个太后赏的，最适合当34;意外34;被发现的34;密信34;。
她推了推陈阿四的胳膊，34;劳烦陈掌事把这匣子39;不小心39;落在御膳房的值房里。34;
陈阿四接过匣子，指腹蹭过匣上的云纹：34;你就不怕他们真来？34;
34;怕？34;苏小棠弯腰从灶膛里扒拉出块烧红的炭，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灶王爷像，34;我阿娘说，灶王爷管着人间百家灶火，可再大的神，也得吃人间烟火食。34;她直起腰，炭灰落在她绣着白菜的裙角上，34;他们要取我的魂？
行啊，我就支口大锅，让他们连骨头渣都剩不下。34;
暮色漫进膳房时，苏小棠爬上了天膳阁的顶楼。
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飞。
她望着远处皇城的灯火，那片璀璨里藏着太后的凤驾、皇帝的御案，还有无数双盯着天膳阁的眼睛。
34;师父。34;阿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34;玄衣客的行踪查到了，他住在城西破庙，夜里总往北边的林子里跑。34;
苏小棠摸出袖中的影嗅粉，月光下，粉色的粉末像撒了把星星：34;去，把这粉撒在他鞋跟上。34;她顿了顿，又补了句，34;记得，留半袋在庙门口的老槐树下。34;
阿九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陈阿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手里提着酒葫芦——和老厨头的那只很像，34;你真打算用自己当饵？34;
34;不是饵。34;苏小棠望着北边的林子，那里有她的过去：侯府的冷灶、阿娘的坟头、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摔碎的碗。
现在，那里将有她的未来，34;是引。34;她转头看向陈阿四，眼里的光比月光更亮，34;我要引他们出来，然后...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掌这人间烟火的主。34;
夜更深了，天膳阁的灯笼次第亮起。
苏小棠摸了摸腰间的锅铲，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却让她的脊梁挺得更直。
她望着远处的灯火，嘴角勾起抹笑——这笑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锅底烧得正旺的火，要把所有的阴谋，都熬成一锅滚热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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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命定之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