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两侧的山崖上、树顶间、石缝里,密密麻麻全是举弩的人影——张任的益州军裹着青黑甲,孙权的江东兵穿着亮银铠,在火光里像两群择人而噬的恶狼。
程昱的马车被战马撞翻了。
老谋士从车辕下爬出来,袍角沾着马粪和血污,怀里的《六韬》散了一地。
他捡起半卷竹简,正看见34;夫草木深茂,险阻必备34;的字迹,头顶突然掠过一阵箭雨。
程昱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听见离他三步远的亲卫喉咙里发出34;咯咯34;声,一支箭从他左眼穿进,又从后颈穿出,带起的血珠溅在程昱的额头上,烫得他打了个寒颤。
34;将军!前军被截断了!34;
34;后军的火油车炸了!34;
34;医官死了!伤兵没人管——34;
夏侯的护心镜被弩箭砸出个凹痕,震得他胸口发闷。
他杀红了眼,玄铁剑上的缺口越来越多,脚边的尸体却越堆越高。
突然,他听见右侧传来熟悉的号角声——是自己带来的三千虎豹骑在突围。
夏侯咬着牙杀开一条血路,抓住最近的虎豹骑校尉的衣领:34;带三百人跟我冲!34;
当他带着残兵杀出密林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夏侯勒住马,回头望去——那片被火光舔舐过的林子还在冒烟,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惨叫和兵器碰撞声。
他数了数身边的士兵,原本三万大军,此刻跟着他突围的不过两千。
34;将军,34;虎豹骑校尉的右臂插着支箭,声音发颤,34;里面...还有两万多人。34;
夏侯的手在发抖。
他摸了摸脸上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晨风吹来,他突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是程昱总带在身上的艾草香。
老谋士没跟出来。
山脚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滚鞍落马,膝盖砸在他脚边:34;启禀将军!
泸州急报——夏侯渊将军被围在泸州城,粮道断了七日!34;
夏侯的玄铁剑34;当啷34;坠地。
他望着密林里仍未熄灭的火光,突然想起程昱昨夜说的话:34;这益州的林子,藏的不只是伏兵。34;此刻他终于明白,藏在林子里的,是张任的刀,孙权的箭,还有...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对手的谋算。
34;备马。34;他哑着嗓子道,34;去泸州。34;
虎豹骑校尉张了张嘴,终究没问34;那林子里的弟兄怎么办34;。
晨光中,夏侯的背影像块被砸裂的青铜,每一步都带着碎金般的光,却再也拼不回从前的完整。
密林深处,张任擦了擦剑上的血,将狼首哨凑到唇边。
一声悠长的哨音响起,山谷里的伏兵开始打扫战场。
他望着夏侯离去的方向,对身边的亲卫笑道:34;去给玄德公送信——夏侯的三万大军,折了八成。34;
亲卫点头欲走,张任却又喊住他:34;再加一句...夏侯往泸州去了。34;
晨雾里,他的笑容隐在甲叶之后,像只盯着猎物的狼。
喜欢。
第229章 血染密林,伏杀连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