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炭盆烧得噼啪响,药碗里的参汤在田丰掌心烫出红印。
他望着榻上的袁绍,喉结动了动——这位曾经能拉开三石弓的冀州之主,此刻连睫毛都在抖,左肩上的绷带渗着暗褐血渍,像块冻硬的老树皮。
34;元皓...34;袁绍的手指在锦被上摸索,田丰赶紧俯低身子,听见那声音细得像漏风的竹筒,34;传...传三子尚。34;
药碗34;当啷34;砸在案几上,参汤溅湿了田丰的青布衫。
他膝盖一弯跪在榻前,指甲几乎掐进掌心:34;主公!
长幼有序,袁谭居长,袁熙次之,三公子虽聪慧,然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
当年刘表废刘琦立刘琮,荆州至今不稳;主公难道忘了?34;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郭图掀帘而入,皮靴上沾着雪渣。
他扫了眼田丰,又朝袁尚使个眼色——三公子正缩在帐角,月白狐裘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青肿,显然是方才被滚木惊马时撞的。
34;田别驾这是何意?34;郭图抚着腰间玉牌,声音甜得发腻,34;主公自比周公,立贤不立长,正是为冀州百姓计。
三公子随主公征乌桓时,单骑探营的胆色,大公子可有半分?34;
田丰霍然转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剑:34;郭公则!
大公子镇守青州,三年平黄巾、修渠堰,百姓称39;袁使君39;;三公子才及弱冠,从未独当一面——34;
34;够了。34;袁绍突然咳嗽起来,手背青筋暴起。
田丰忙去扶他,却被他甩开。
老人浑浊的眼珠盯着帐顶的兽纹,喉结滚动两下:34;我知你忧什么...谭儿像我年轻时,太刚;熙儿太软,镇不住那些老臣。
尚儿...尚儿像他母亲,心细。34;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抓住田丰的手腕,34;元皓,你跟了我二十年,我信你。
替尚儿撑着,啊?34;
田丰的手腕被攥得生疼。
他望着袁绍眼底那簇将熄的火,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阳,两人同席论策时,这人眼里是能烧穿黑夜的光。
如今那光只剩一点残烬,照得他心口发闷。
34;若立三公子,须削大公子兵权,迁二公子去辽东。34;田丰咬着牙,34;审配、逢纪这些老臣,该调去邺城;郭公则...34;他瞥了眼正给袁尚整理衣领的郭图,34;可任长史,管文书。34;
袁绍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没了刚才的急切:34;谭儿是我长子,哪能削他兵权?34;他突然笑了,笑得肩头直颤,34;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凉透,孩子们总不至于...不至于刀剑相向吧?34;
田丰觉得喉头腥甜。
他想起三天前在演武场,袁谭的亲兵和袁尚的门客为争草料打作一团,袁谭的佩刀都捅进了对方肋骨——那血,比今天雪地里的更红。
34;主公!34;帐外传来审配的声音,带着冰碴子似的冷,34;颜良将军到了。34;
门帘一掀,冷风裹着雪粒灌进来。
颜良裹着玄铁鳞甲,腰间的环首刀碰得帐杆叮当响。
他单膝跪地,甲叶摩擦声像暴雨打在瓦上:34;末将护驾来迟,请主公降罪。34;
34;起来。34;袁绍的声音突然清亮了些,连气色都红润不少。
田丰心里一紧——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34;颜良,你带五万步卒去黎阳,守黄河渡口。34;袁绍撑着起身,锦被滑落在地,34;文丑去青州,替谭儿练兵。
淳于琼...淳于琼交出典军校尉印,去北海管粮道。34;
34;主公!34;审配抢上两步,34;幽州只留高干五千人,乌桓蹋顿早盯着右北平,这要...34;
34;守不住就不守。34;袁绍打断他,手指重重叩在案上,34;尚儿继位后,首要稳住冀州。
幽州...就当送蹋顿个人情。34;
帐内一时静得能听见炭块裂开的轻响。
田丰望着颜良攥紧的拳头——那指节白得像雪,显然在强压怒气。
郭图却悄悄扯了扯袁尚的袖子,三公子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34;元皓。34;袁绍突然转向田丰,34;你明日去无终城,找陈子元议和。34;
田丰猛地抬头:34;主公!
那陈子元是刘备的谋士,前月还劫了我们三十车粮!34;
34;正因为他能劫粮,才要谈
第91章 临终托孤,暗流涌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