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方言哲学中的普世关怀
诗歌最后一节将视野从哲学图示扩展到现实世界:34;噈睇睇天,睇睇地/我哋其中,大同人间/仲唔明?有冇意思……34;。诗人引导读者从观察天地万物中领悟34;有冇34;的辩证关系,并最终指向34;大同人间34;的理想图景。这里的34;大同34;明显呼应了《礼记·礼运》中34;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34;的政治理想,但树科通过粤语特有的表达方式(如34;我哋34;、34;仲唔明34;等)赋予了这一古老理想以当代性和地方性。
34;仲唔明?有冇意思……34;这一反问句式的结尾尤为耐人寻味。表面看,这是诗人对读者的直接询问;深层看,它暗示了理解(明)与意义(意思)之间的辩证关系。维特根斯坦曾说:34;哲学的真正发现是,当我想进行哲学思考时能够停止。34;树科似乎也在暗示:当我们在34;有34;与34;冇34;的辩证中领悟了存在的真谛,那么追问34;有冇意思34;本身就失去了意义——或者说,意义正在于这种追问的过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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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通过方言表达普世关怀的创作路径,在世界文学中不乏先例。如苏格兰诗人罗伯特·彭斯用苏格兰方言创作却表达人类普遍情感,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通过方言土语探索民族身份与人类境遇。树科的粤语诗歌同样如此,它既是地方性的,又是普世性的;既是方言的,又是哲学的。
四、粤语诗学的本体论转向
《有冇嘅辩证》代表了当代粤语诗歌的一个重要转向:从民俗风情、地方特色的表层描写,转向对语言本体和存在本质的哲学思考。这首诗至少有三个方面值得特别关注:
首先是语言的自我指涉性。诗歌以34;有/冇34;这对粤语词汇为切入点,展开对存在问题的思考,实际上是在探索语言如何塑造我们对世界的理解。这种34;元语言34;意识与20世纪哲学的语言学转向不谋而合,但树科通过诗歌而非哲学论文的形式实现了这一思考。
其次是方言的哲学承载力。传统上,方言常被视为不适宜表达抽象思考的34;土语34;,而树科证明了粤语完全能够承载深刻的哲学思考。这让人想起德里达对边缘语言的重视,他认为正是这些被中心话语压制的语言变体,可能蕴含着颠覆形而上学的新思维。
第三是诗歌形式的极端简练与思想密度的极大丰富之间的张力。全诗仅十二行,却涵盖了从文字学到哲学、从个人到宇宙的多重维度。这种34;极简主义34;的诗风与禅宗公案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试图通过最简练的语言触发最深刻的领悟。
在当代汉语诗歌日益陷入形式主义或意识形态窠臼的背景下,树科的《有冇嘅辩证》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回到语言本身,在方言的独特性中发现哲学的普遍性。这首诗表面上在玩文字游戏,实际上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语言哲学实验;它看似简单,却需要读者调动文字学、哲学、语言学等多方面的知识储备才能充分领会。
结语:字缝里的光
《有冇嘅辩证》如同一道从字缝中透出的光,照亮了汉语诗歌中常被忽视的维度。在这首诗里,树科证明了:诗歌的深度不在于词汇的艰深或形式的复杂,而在于诗人能否在看似简单的语言材料中发现哲学的金矿。通过34;有34;与34;冇34;这对粤语常用词的字形对比,诗人打开了一扇通往存在之谜的小门。
这首诗也提醒我们,方言不仅是地方文化的载体,更可能是哲学思考的独特资源。在普通话日益主导的当代语境中,粤语等方言的式微不仅是语言多样性的损失,更是人类思维方式多样性的损失。正如本雅明所说:34;语言的多样性是思想丰富性的保证。34;树科的粤语诗歌,正是对这种多样性的珍贵保存和创造性转化。
最后,这首诗以其极简的形式和丰富的内涵,向我们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34;诗性智慧34;:不是华丽的辞藻堆砌,而是在平凡字词中发现非凡洞见的能力。当诗人写下34;有冇嘟喺同个老冇34;时,他不仅在进行语言游戏,更是在提醒我们:所有的存在都以虚无为背景,所有的意义都从字词的缝隙中涌现。这或许就是《有冇嘅辩证》给予我们最宝贵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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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字隙间的太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