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之舞》
——论树科《爬格仔谂到嘅》中的空间诗学与精神拓扑
文/元诗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版图中,粤语诗歌以其独特的语音质地和文化记忆,构筑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树科的《爬格仔谂到嘅》以看似简单的34;格34;字重复,却编织出一个复杂的意义网络,将写作行为、思维运动与宇宙认知熔于一炉。这首诗表面上记录的是写作时爬格子的日常经验,实则通过粤语特有的韵律和构词法,展现了思维如何在有限的形式中寻求无限的可能。从34;原稿纸34;的物理格子到34;天格地34;的宇宙秩序,诗人完成了一次从具象到抽象、从微观到宏观的精神跃迁,其间的每一个34;格34;都成为存在的基本单元,丈量着创作与思考的深邃空间。
诗歌开篇即以34;原稿纸,一张,一张张/一张张,一格,一格格……34;建立起视觉与听觉的双重节奏。量词34;张34;与34;格34;的交替重复,模拟了纸张叠加与格子延伸的物理过程。这种重复不是简单的修辞手法,而是一种结构性隐喻——正如海德格尔所言34;语言是存在之家34;,格子在此成为语言栖居的基本架构。粤语中34;格34;与34;觉34;同音(gak1),暗中提示了格子不仅是视觉对象,更是觉悟的媒介。诗人将写作行为分解为最基本的动作单元,让人想起庞德对意象的定义:34;在一刹那时间里呈现理智与情感的复合体34;。树科笔下的每一个34;格34;都是这样的复合体,承载着瞬间的理智与情感。
当诗歌进展到34;爱写嘢,细个,细细个/坏习惯,一天,一天天……34;时,时间的维度被悄然引入。粤语34;细个34;(小时候)与34;细细个34;(非常小的时候)的递进,与34;一天天34;的持续形成纵向的生命时间与横向的日常时间的交织。这种交织在34;爬哈爬,行哈行,睇哈睇34;的动作系列中达到具象化,其中34;哈34;作为语气助词,既舒缓了节奏,又暗示了动作的随意性与持续性。罗兰·巴特在《写作的零度》中曾区分34;及物写作34;与34;不及物写作34;,前者指向外在世界,后者回归写作本身。树科此处的写作显然属于后者,爬格子的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写作成为存在的证明,如同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永恒运动。
诗歌的转折点出现在34;一格格,一天天,喺天格……34;,空间经验突然向形而上学跃升。34;天格34;一词将具体的稿纸格子抽象为宇宙的隐喻性结构,让人联想到董仲舒34;天人感应34;说中的宇宙网格,或莱布尼茨34;单子论34;中的精神原子。在粤语中,34;天格34;与34;添格34;谐音,暗示了格子的自我增殖能力。这种从物理格子到精神格子的转换,体现了诗人对创作本质的思考——写作不仅是填满预设的形式,更是参与宇宙秩序的构建。马拉美曾说34;世界为一本书而存在34;,树科则以34;天格34;呼应这一理念,将个人的写作行为提升至宇宙论的层面。
34;天格地,地格天,格天地34;三句构成诗歌的核心段落,其回文结构暗示了天与地的辩证关系。在中国古代哲学中,34;天34;代表形而上之道,34;地34;代表形而下之器,而34;格34;在此成为连接二者的中介。朱熹释34;格物34;为34;即物而穷其理34;,王阳明则解为34;正其不正以归于正34;。树科的34;格天地34;融合了这两种解释,既是对宇宙结构的认知,也是对心灵秩序的调整。值得注意的是,粤语34;格34;除了34;格子34;之意外,还有34;阻挡34;(如34;格杀勿论34;)、34;衡量34;(如34;格价34;)等多重含义,诗人充分利用了这一语义的丰富性,使简单的重复产生复杂的意义共振。
随着诗歌向结尾推进,34;我一格,又一格,天天格……/天天格,格度格,格外格34;的句式越来越像某种咒语或禅偈。这种语言形式上的34;格化34;过程,实际上展现了思维如何被其表达形式所塑造。维特根斯坦说34;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34;,而树科似乎在尝试突破这一
第442章 《格之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