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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子是好!可要是连命都没了,连这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毁了,抱着二两银子有屁用!给阎王爷上供吗?”
     这吼声,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人们脸上的激动僵住了,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取代。
     “李二牛说得对!”立刻有人高声应和,“咱当护卫,图的是银子吗?图的是守住这块地!守住咱们的屋!守住婆娘娃娃的命!”
     “没错!没新昌县这块地方,没县主和县尉大人收留,咱们早他娘饿死在哪个沟里喂野狗了!骨头都烂没了!”
     “拼了命也得守住!为了这二两银子?呸!为了咱自己的活路!”
     “对!为了活路!为了家!”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
     银子是甜头,但真正驱动他们的,是脚下这片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土地。
     失去新昌县庇护的可怕后果,比任何乱军的刀都更让他们恐惧。
     “县尉大人!我报名!算我一个!”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挤出人群,拍着胸脯吼道,他正是刚才第一个喊出“保护新昌县”的王老五。
     “还有我!别看我瘦,我有把子力气!”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跳着脚喊。
     “我!我算一个!砍柴的力气有的是!”
     “也算我一个!给口饭吃就成!银子不银子的,能护住娃就行!”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脸上还带着泪痕,声音却异常坚定。
     “县尉大人!老汉我腿脚不成了,挥不动刀,可我年轻时在边军喂过马!能教娃子们伺候牲口,能打草鞋!”一个头发全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喊道。
     群情激昂。
     燕回时紧绷了一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动。
     他再次抬起手。
     “好!”燕回时只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钧,“记住你们今日的话!记住你们要守护的是什么!明日卯时初刻,府前空地集合!迟到的,自己滚蛋!”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县主府大门。
     府门厚重,在他走近时,无声地打开一道缝隙。
     门内,沈嘉岁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外袍,脸色在门廊阴影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燕回时脚步微顿,与她目光相接。
     没有言语,只有一刹那的眼神交汇。
     他点了下头,侧身闪入门内。
     门外空地上,人群并未立刻散去。
     汉子们三五成群,热烈地议论着护卫的选拔,比划着拳脚。
     妇人们低声交谈,眼中既有担忧,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
     孩子们懵懂地感受着这异样的气氛,在大人腿边钻来钻去。
     “王大哥,你说这武,咋个练法?真要拿刀砍?”有人凑到王老五身边问。
     王老五一瞪眼:“怕个球!县尉大人让咋练就咋练!练不会?练不会就等着乱军杀进来,把你婆娘娃娃都剁了?把你刚盘好的炕头砸了?”
     那人被噎得脖子一缩,随即梗着脖子道:“谁…谁怕了!练!往死里练!”
     “对!往死里练!”附和声响起。
     李二牛靠在一辆破板车上,用衣角仔细擦拭着柴刀上的血污,头也不抬地嘟囔:“二两银子…嘿,真他娘舍得下本。不过,这钱拿着,烫手啊。”
     他抬起头,望向县主府,眼神复杂,“得真豁出命去才配拿。”
     ……
     天刚蒙蒙亮,县衙后堂弥漫着一股隔夜茶水的陈味。
     常县令的官袍皱巴巴地套在身上,显然也是刚被叫醒,眼泡浮肿。
     当燕回时大步走进来时,常县令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燕县尉!你…你这是…”常县令声音发颤,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燕回时肩甲上那道砍痕上打转,又惊惧地扫过他衣摆上凝结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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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子时三刻,乱军偷袭县主府。”燕回时言简意赅,声音沉冷。
     “啊?!”常县令猛地站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才稳住身体,“县主大人她…”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沈嘉岁的安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新昌县可以乱,县主若在他治下出了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县主无恙。”燕回时四个字,如同定海神针,让常县令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几乎瘫坐回去。
     “那就好…苍天保佑…”常县令抹着额头的汗,心有余悸。
     “大人,”燕回时打断他的后怕,目光锐利,直刺常县令眼底,“此次绝非偶然。永州方向涌来的逃荒百姓,加上战场上被打散的溃兵,两股合流,已成大患。附近州府连日来大案频发,抢粮屠村,便是这帮人所为!昨夜他们能摸到县主府,明日就敢冲县城!”
     常县令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嘴唇哆嗦着:“这…这可如何是好…”
     “县主府墙高门厚,尚有护卫拼死抵抗,才侥幸击退这百十亡命徒。”
     燕回时语气凝重,“然大人试想,若昨夜县主府被攻破,乱军挟大胜之威,裹挟更多流民溃卒,掉头扑向县城。以县城目前这点卫戍兵力,能守几时?”
     常县令的冷汗又下来了。
     县主府护卫人数远超县城官兵,且装备精良,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县主府这个屏障失守,县城无异于待宰羔羊。
     “唇亡齿寒!”燕回时吐出这四个字,“新昌县,危若累卵。”
     “是…是…”常县令六神无主,“燕县尉可有良策?本县即刻上书州府求援?”
     “远水难救近火!”燕回时断然道,“求援文书往来,敌人早已杀到城下。当务之急,是扩编护卫,增强县主府防卫力量!唯有县主府稳如磐石,新昌县才有一线生机!”
     “扩编护卫?”常县令先是一愣,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摇头,“不可!万万不可!燕县尉,你乃勋贵之婿,难道不知规制?县主护卫,定额一百六十八人,此乃朝廷铁律。逾制扩编,形同谋逆!你我皆担不起这泼天罪名啊!”
     他急得在堂中来回踱步,官袍下摆甩得啪啪作响。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后堂里只剩下常县令焦躁的脚步声和两人沉重的呼吸。
     燕回时沉默地盯着他,眼神深不见底,并无半分退缩之意。
     常县令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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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唇亡齿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