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陈御史,还有诸位御史大人,老夫且问你们一句,”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仲康身上,“你御史台上个月,刚刚换上的那几扇‘无色琉璃大窗,用得可还舒心?效果如何?”
她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问,让整个朝堂为之一静。
众人皆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少数心思通透者眼中闪过精光。
曹元弋话音落下不久,御史台队列中,一位面庞方正、神情较为沉稳的御史便站了出来。
她先是向靖安帝和曹元弋行了礼,然后才沉声开口,语气客观,不带情绪,“回禀陛下,回曹尚书。那无色琉璃窗,确乃奇物。比之过往的窗纸或浑浊琉璃,其透光性极佳,令御史台衙署内白日里明亮如户外,大大减少了白昼燃烛的必要,节省灯油开支甚巨。”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双层设计,交叉开启,更是匠心独运。雨天之时,既可开窗通风,又无雨水溅入之忧,避免了因关窗点灯之烦,亦无需担忧雨水打湿案牍文书,实乃一举多得之便民利事之宝器。”
她这番话,显然是在陈述事实,肯定了工部新式玻璃窗的价值。
木锦之闻言,对着这位出言相对客观的御史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那位御史见状,也连忙拱手回礼。
曹元弋见御座之上的靖安帝依旧端坐,但并未出声制止,心中便有了底。
陛下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她心中底气更足,言辞也越发犀利,不再给御史台留丝毫情面。
“好!好一个‘一举多得之宝器!” 曹元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势,“那么,我再问诸位,十日之前,工部新制之纸张,送往各部衙署试用,想必在座的各位同僚也都用上了吧?”
她的目光如电,扫过满朝文武。
不少官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新纸确实好用,光滑洁白,吸墨均匀,价格还比之前低廉许多。
“此新纸,材料成本大减,制作工艺革新。在座诸位,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寻常书吏,哪个不是读书人?哪个没买过笔墨纸砚?” 曹元弋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诸位大可以去问问市井纸铺,去比比看。之前的纸张是何价格,如今的纸张又是何价格。”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直刺陈仲康。
“此等利国利民、惠泽万代、开启民智的工艺革新。
此等能让我大荣寒门学子有更多机会读书识字、让我大荣科举选拔出更多栋梁之才的千秋之功。
如今,就凭你陈仲康三言两语、几顶莫须有的帽子,便要将立下此等功勋的功臣,打上‘逆臣反贼的旗号,还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曹元弋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也震得陈仲康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最后一步,几乎逼到陈仲康面前,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发出了那石破天惊的质问,“陈仲康,我倒要问问你,你今日此举,究竟是因何缘由?莫非……你是我大荣敌国派来欲毁我工部干才,断我大荣根基的……奸细否?”
这三个字,如同三柄重锤,狠狠砸在陈仲康的心口,也砸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几乎瘫坐在地的陈仲康,以及那位须发皆张、气势如虹的曹尚书身上。
这话说的可比陈仲康刚才质问木锦之的话重多了,“奸细”二字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陈仲康必死。
非为死谏而死,而是要背上大荣罪臣、她国奸细之名而死。
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唯有殿角鎏金仙鹤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依旧笔直而缓慢地上升,衬得这死寂更加可怖。
第424章 早朝献宝 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