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锦之抬起头,今日第一次看向上首靖安帝的面容。
她目光澄澈而坚定,毫不避讳地迎向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视线,语气斩钉截铁。
“臣敢将此物呈于陛下面前,自然确信它是目前所能锻造出的最好之物。
只是,好物难求,其锻造之艰辛,非亲历者不能体会。
故臣才斗胆,为长远计,求此僻静之所,以期能为陛下、为朝廷,源源不断,锻造神兵!”
木锦之那番“求山铸兵”的惊人之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朝堂。
尤其是御史台那几位早已按捺不住的言官,她们本就对工部近来大规模征召工匠一事心存疑虑,认为有“劳民伤财、靡费国帑”之嫌,再加上木锦之回京后“闭门谢客、目无同僚”的“傲慢行径”早已在她们心中积攒了足够的“罪证”。
此刻,眼见木锦之竟敢公然向陛下“索要山头”,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火上浇油的绝佳弹劾良机。
木锦之“为国铸器”的慷慨陈词余音尚在大殿梁柱间萦绕,那位蓄势待发的瘦高陈御史,已然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一步跨出队列。
她高举着象征言官职责的象牙笏板,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因义愤而涨得通红,声音更是拔得又尖又利,带着一种仿佛目睹了滔天大罪的悲愤,刺破了短暂的沉寂。
“陛下,臣,御史台陈仲康,有本死谏!弹劾工部左侍郎、忠勤伯木锦之狂悖无道,藐视天威,其心可诛!”
她这“死谏”二字一出,殿内气氛骤然又紧绷了几分。
连角落香炉里升腾的青烟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陈御史深吸一口气,如同积蓄着雷霆之力,笏板直指仍立于殿中的木锦之,声音洪亮得几乎要将殿顶掀翻。
“其一,僭越妄为,图谋不轨,请陛下明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川河流,皆属皇家!
木锦之区区一介臣子,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向陛下索要京郊山头。
此乃何意?
是欲裂土封疆,效仿诸侯,还是意图拥山自重,行那聚众谋逆之举?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竟出自陛下亲封之伯爵、朝廷命官之口,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臣请陛下,立斩此獠,以儆效尤!”
这顶“裂土封疆”、“聚众谋逆”的帽子,其分量之重,足以将任何官员碾得粉身碎骨。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不少官员看向陈仲康的眼神,已带上了惊惧。
陈御史根本不给木锦之喘息的机会,语速更快,火力更猛。
“其二,劳民伤财,居心叵测。
工部近期大肆征召工匠,动辄数百上千人,耗费钱粮无数。
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木锦之口口声声为铸‘神兵,然神兵何在?
仅凭其空口白话,便要朝廷靡费巨资,征召民夫。
此非为国,实乃假公济私,借朝廷之名,行敛财练兵之实。
其心险恶,令人发指。
臣恳请陛下,即刻彻查工部账目,锁拿相关人等。”
矛头瞬间从木锦之个人,指向了整个工部的运作,用心极其狠辣。
“其三,狂悖无礼,败坏纲纪!”
陈御史的声音转向了那种熟悉的、痛心疾首的腔调。
“木锦之得封伯爵,便自视高人一等,归京之后,闭门不出,拒见同僚。
京都上下,递帖相邀者,无论亲疏远近,无论官职高低,皆被其傲慢回绝。
此等行径,非是谦逊谨慎,实乃目无尊卑,践踏官场礼仪。将同僚情谊、朝廷法度视若无物。长此以往,百官离心,纲纪崩坏。
更有甚者,其日常携带怪异斜挎之物,招摇过市,举止轻佻,毫无重臣风范。
前有王御史仗义执言而遭贬黜,此风不刹,国将不国!
第423章 早朝献宝 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