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随安一怒之下,强行拉开了车门,跃过行军大队,落在随风狂摆的齐膝草丛之中。望着这大队人马从眼前刷刷地迅疾走过,尘土飞扬中,随安的内心里如同那翻滚的尘土,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后悔。
这下好了,在这茫茫无际、渺无人烟的荒野草原上,吃的、喝的,睡的,都得自己解决,狼群毒蛇,要自己去躲避,狂奔逃窜的都蓝可汗也得自己去找。
蓦地,随安陡然为刚才的懒惰羞怒起来:“哼!我已是修道有成之人,又不是普通小子,就这么怕死吗!与那老秃驴同居一室,岂不让自己时时不爽、心中郁闷!”
随安抬眼望去,远远地循着高颎军队而去,大脚迈步,不远不近地跟着而行。
毕竟,高颎的前锋一直在追杀围堵着都蓝可汗,而自己只需跟着高颎大军即可,顺带着省去了沿途上寻找水源、驱赶饿狼等诸多麻烦。
……
天色渐暗,寒星隐现。
墨蓝天顶下,陡途盘桓,绿毯铺设,丘陵冒起,盆地凹陷,连绵起伏,广袤无际。可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波浪。
一道河流潺潺着蜿蜒流转而去,离此不远处,上万人马搭起了严整大营。大风之下,旗幡“啵啵”甩动,营中安静,唯有偶然的战马嘶叫,篝火照着巡逻的铠甲散射着寒光,形成了幡旗如鸟翼,甲胄似鱼鳞的独特风景。
随安盘腿坐在河岸上,在小小火堆之上,专心地抬着手中的一根羊腿烧烤着。即使是修道者,仍然是肉体凡胎,饭还是要吃,水还是要喝,觉还是要睡,衣服还是要穿。当然,臭味也是要躲的。随安现在就是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痛苦地盯着眼前的羊腿。
随安没有想到,一根羊腿,居然散发出这么浓烈的羊骚味。即使他已经躲在了上风口处,仍然被这羊骚味熏得难受。更何况,这风儿也不知怎么的,总不是一个方向吹,这味儿也就是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冲。
眼前烧烤的火堆。这火,来自于营中的某个火盆,这木材,也来自营中的某个角落。偶尔有几个游骑从附近疾行而过,也不过是稍微侧头看了一眼而已,并不曾过来询问。
随安心中早已明白,这必然是得到了高颎的许可,方才得以一路跟随而行,方便行事。只是即便心中感念高颎的宽容厚爱,随安却已不可能为了舒适点就跑去死皮赖脸地跑回去。即使野外天顶为被,大地为床,虽然有些寒冷,却也是过得心中舒畅。
夜色越来越是昏暗,小小火堆上的火苗越来越小,逐渐转变为了木炭,在星光照明下昏暗的草地上发出红红发亮的光芒。火堆旁边尚有树根木材,然而随安吃过自己烧烤的羊腿之后,似乎进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任凭材火熄灭了,失去了暖身的热气。
蓦地,昏暗的炭火隐晦光芒下,陡然出现一个庞大的蒙面人。
蒙面人刚一出现,冷哼两声,黒巾上的双眼瞪视着脚下熟睡的随安,灼灼发亮,语气森然自得地低声说道:“猖狂小辈,老衲开过光的羊腿,岂是那么好吃的!吃了放药的羊腿,看你如何还能嚣张!算你狗命好!老衲现下杀了你,沾了这杀气,恐怕明早就会被念佛察觉。然儿,老衲不杀你,自有杀你的畜生。既然你这么桀骜不驯,就到桀骜不驯的地方去吧。”
蒙面人弯身捞起软瘫深睡的随安。
下一秒,二人已是消失,徒留炭火在夜晚野风狂吹下灼灼发亮,随后渐渐燃烧殆尽,火光熄灭。这个不为人注意的小小角落,恢复了安静,没了生机。
……
这是一个狭小的山谷,即使是明亮的星光下,仍然无法照亮得了这一片山谷,满眼望去,只有那黑黝黝的山形隐约可见。山谷中野风呼啸,山林摇摆,岩石上站着上百头野狼,只是或站或卧,并没有出现人们想象中的朝天嚎叫的情景。满山绿莹莹的闪着凶狠目光的狼眼,四根刺心刺胆的狼牙弥漫着一股凶残的气息,那白日里还能区分开的黑的灰的或白的并不好看的毛色,此时均成了墨黑一色。
蓦地,群狼中,领头的首领陡然从地上站起,昂天嚎叫,随即群狼纷纷朝向一个方向嚎叫。只见那嚎叫的方向,现出了那黑衣蒙面人。
那黑衣蒙面人见状,嘿然一声冷笑,道:“你们这群可怜的野狼,想吃人,又不敢惹部队,躲到这里远远的,干什么?几个箭头就让你们没胆地逃跑到这里,害得老衲还跑了大老远……呸,也罢,老衲跟你们这些畜生讲什么道理!嗯,这里也不错,挺幽闭的,挺好!嘿嘿嘿嘿……”
黑衣蒙面人转头四顾一番,右手一抬,提在手中的随安轻若无物地被抛了出去。
飞过上百尺的距离,百来斤重的躯体狠狠地坠下,“嘣”的一声巨响,撞在了地面草坪上,惯性带着躯体在草地上翻滚了数回,落在了狼群中间的空地上,直接把周围的狼群吓得一下子嚎叫着跑了开去,更把一头躲避不及的野狼撞得嗷嗷发疼。幸好摔下来的地方,山草茂盛,若是掉落在那裸露凸起的岩石上,这百来斤的躯体不得当场殒命。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阵嘲笑,道:“随安啊随安,若非老衲不能杀生,否则哪用得着如此折腾。你若不死于狼腹,那就是佛祖慈悲,说明你不是妖孽。你若是死了,那就是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啊!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衣蒙面人短暂感慨一番,随即原地消失不见。
这一番突然的变故,直把原本卧睡休息的狼群一下子惊慌了起来。“呵呲呵呲”的气息在狼牙缝隙里高速刮过,烦躁不安的气息在狼群中汹涌蠕动起来。
昏暗轮廓的山谷里,绿莹莹的上百双狼眼在漆黑的地面上漂浮。凶狠中带着惶恐的野狼,瞪视着草地中间一动不动的人形,以之为中心地环绕了起来,不时“赫兹赫兹”地发出威吓的声响,可惜这随安睡得一无所知,毫不知情。
蓦地,壮硕的狼头嚎叫一声,一头野狼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前肢扒拉了一下随安的小腿。
没有反应。
野狼又小心翼翼地上前试了试。
还是没有反应。
狼群谨慎的气氛陡然热烈了起来,纷纷嚎叫着,四肢一曲,躯体一趴,正要动身向前,开始撕咬。
蓦地,安宁的夜空中,陡然一声冷哼,如同六月飞雪,气温陡降。
曲起的肢体不再挺直,趴下去的狼群躯体不再起来,居然全部僵硬住。随即,一头野狼啪地一下,倾倒在地,当场殒命。随即,如同多米诺效应一般,狼群纷纷趴倒在地,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一声冷哼,居然无声无息地同时震死了上百头凶残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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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先落狼谷后狼窝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