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世人都爱听甜言蜜语，尤其是从爱人口中说出的蜜糖话。璎珞垂眸一笑，拿起妆台上的檀木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说道：“自古以来，恩爱夫妻何其多，但愿为妻子画眉的，倒似乎只有张敞一人呐。”
王维拿过璎珞手中的木梳，一边帮她梳理秀发，一边侃侃而谈：“张敞画眉，确实是一桩美谈。据说，张敞小时候很顽皮，有一次投石子玩，不小心误伤了邻家小姑娘，致使眉角留下了一道疤痕。几年后，小姑娘长大了，雪肤花貌，亭亭玉立。张敞对她念念不忘，鼓起勇气上门提亲，对她说：‘是我伤了你的眉毛，就让我为你画一辈子眉吧。果然，成亲后，张敞每天都要替娘子画眉后才去上朝。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连汉武帝也听说了。有次上朝时，汉武帝问起张敞此事，张敞坦然回答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璎珞不知不觉听得痴了，良久才点头感叹道：“如此说来，那块伤了姑娘眉毛的小石子，倒是月老替他们牵下的红线呢。”
“是啊，姻缘二字，自由天定。就像咱俩，虽隔着千山万水，不也遇见了么？”谈笑间，王维从妆台上拿起黛石，屏气凝神，细细为她画起眉来。
璎珞怔怔地看着他，是啊，自古姻缘天注定。如果她不去长安，如果他不去看花灯，他们还会相识么？如果他们今生错过了彼此，那么，这一生，将永远都有了深深的遗憾……想着想着，眼角不觉有些酸胀起来。
“璎珞，你真美。”王维放下黛石，将璎珞身子扶正，一起看向镜中。镜中的璎珞，明珠生辉，玉石莹光，自有一种清丽脱俗；镜中的王维，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自有一股高华气韵。
他们在镜中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一生，因为遇见了彼此，所以可以无憾。
用过早膳，秋阳和煦，秋风不冽，阳光斜斜地洒进庭院，偶有秋风吹过，落叶在风中打转，像一群蝴蝶舞姿翩跹。
王维看了看璎珞气色，点头道：“今日倒是比昨日好些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璎珞点头，心中满是欢喜。王维牵着璎珞步出屋外，他们并没有往人多密集之处去，只是随意闲走，随意闲话。
“东晋陶潜先生一生爱菊，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让人心向往之。璎珞，眼下菊花开得最盛，汴州的菊花尤其壮观。这次去济州，会途经汴州，我带你去那里赏菊可好？”
璎珞顿时眼前一亮，一对眸子炯炯有神，欣喜地说：“洛阳牡丹甲天下，汴州菊花亦倾城。人人都说兰是花中君子，其实菊花亦然。三春过后，百花凋零，唯独菊花凌霜盛开，自有一种甘于寂寞、西风不落的傲骨。”
“哦，璎珞，你对菊花的这番赞美，倒像是一个人。”王维看着璎珞，颔首微笑。
“唔，你是在夸自己吗？”
“不，我是在夸你。”王维凝视着璎珞明亮的眸子，认真地说。璎珞身上那份超凡脱俗的美，不正像菊花么？
璎珞自小就被人夸赞，但被赞美说像菊花，倒还是第一次。她知道，王维是真正懂她的。她侧过身子，看着王维深情的双眸，柔声说：“摩诘，其实我性子疏懒，胸无大志，生平所愿，不过是和爱人长厢厮守，看花开花落，赏云卷云舒，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维心中一动，他明白，璎珞何其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她对他说出这番话，自然是不想给他的仕途前程添加任何压力。
他心中了然，嘴角上扬，双手扶住璎珞的肩，温润地说：“璎珞，如今我最大的事，便是好好陪你。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我们有长长的一生，可以一起慢慢走，慢慢看。”
“摩诘……”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眺望远方，仿佛已经置身无边无际的菊花丛中，目光所及之处，是菊影重重，是含苞待放，是一颦一笑千百媚，是一丛浅淡一丛深……
天地之间，幸好有你。
第33章 闲居运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