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已过,按理祖自虚该来长安备考了,但却迟迟没有消息。
王维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正月十七那天,噩耗传来:年仅17岁的祖自虚病逝了!
这是王维自父亲去世以来再一次近距离遭遇死亡之痛!
死亡之神再次出现在王维的世界里,露出狰狞的面容,向他宣告:“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生老病死,聚散离愁,你能奈何!能奈我何!”
王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9年前,父亲去世,年仅30岁,正当壮年。如今,祖六去世,年仅17岁,还是少年。
17岁,恰如一轮刚跳出地平线的朝阳,正要发光发热时,却被死神之手狠狠地拽到了暗无天日、深不可测的地狱里,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从未来过人间……
“孤独地来,孤独地走,难道这就是每一个人逃脱不掉的宿命吗?既然生命随时可以被死神剥夺,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王维的心,痛得纠成一团。既为祖六的早逝心痛,又为父亲的离去心痛,更为生命的无常心痛。
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祖六那清癯的面庞和温和的眼神。和祖六一起漂泊长安、浪迹天涯、挑灯夜读的日子,一幕一幕浮上心头。
想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提起笔来,一字一句地写起了悼念祖六的长诗——《哭祖六自虚》。只见他提笔写道:
否极尝闻泰,嗟君独不然。悯凶才稚齿,羸疾主中年。馀力文章秀,生知礼乐全。翰留天帐览,词入帝宫传。国讶终军少,人知贾谊贤。公卿尽虚左,朋识共推先。不恨依穷辙,终期济巨川。才雄望羔雁,寿促背貂蝉。福善闻前录,歼良昧上玄。何辜铩鸾翮,底事碎龙泉。鵩起长沙赋,麟终曲阜编。域中君道广,海内我情偏。乍失疑犹见,沉思悟绝缘。生前不忍别,死后向谁宣。为此情难尽,弥令忆更缠。本家清渭曲,归葬旧茔边。永去长安道,徒闻京兆阡。旌车出郊甸,乡国隐云天。定作无期别,宁同旧日旋。候门家属苦,行路国人怜。送客哀难进,征途泥复前。赠言为挽曲,奠席是离筵。念昔同携手,风期不暂捐。南山俱隐逸,东洛类神仙。未省音容间,那堪生死迁。花时金谷饮,月夜竹林眠。满地传都赋,倾朝看药船。群公咸属目,微物敢齐肩。谬合同人旨,而将玉树连。不期先挂剑,长恐后施鞭。为善吾无矣,知音子绝焉。琴声纵不没,终亦继悲弦。
18岁的王维,俨然已是一位博览群书的饱学之士。一首《哭祖六自虚》,全文64句,320字,用典涉及的经书竟多达《易经》《尚书》《左传》《论语》《史记》《汉书》《后汉书》《晋书》《吕氏春秋》等十多种。
“花时金谷饮,月夜竹林眠。”回忆起这些美好的往事,王维强忍泪水,写完了全诗。字字句句,都在泣血。
他从祖六年幼遭忧患写起,写其瘦弱多病,写其贤能多才却无辜遭遇摧残,写其昔日洛阳交谊之深,写其痛失知音断悲弦……
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荣辱与共,肝胆相照,到头来,却是“琴声纵不没,终亦继悲弦”!悲哉!
当王维遭遇痛失知音的悲痛时,崔家姐弟则沉浸在初到长安的兴奋中。
原来,王维在元宵灯会上偶遇的那对少年,并非兄弟,而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姐弟。姐姐叫崔璎珞,弟弟叫崔兴宗,今年刚满十五岁。
和王维母亲崔氏一样,崔璎珞和崔兴宗的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算起来,王维母亲和崔兴宗父亲三百年前是一家。
崔家是河北定州的世家,不仅有良田千顷,
第4章 崔家有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