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凉风驱走燥风，该是如何畅快。若是严冬时分，冰寒入髓之时，能拥有此刻热力，我定会百般欢欣。但我自知，即使季节调转，也不过是有了一个炎炎冬日和一个凛凛夏日。这想法简直是孩童模样，自嘲过后，我又想到，若我此刻回忆起冬日的刺骨严寒，在心中向往着温暖，此刻是否会对四周的炎热更加包容呢？于是我抬起手掌悬在眼前，盯着手心杂乱纹路中游丝样的汗气，恍惚回想着去年的大雪时节，多么的冰雪飘摇，彻骨侵寒。我周身不断蒸腾着汗气，短衫已经浸湿，又黏又硬，脸上不住地躁痒。我盯着手心许久，回忆着冬日的冰冷，终于忍不住，动手抓痒。真爽快，从双颊到后颈，顺势全身抓挠了一遍。如毛猴般闹腾完毕，我长舒胸气散在书案上。更热了。看来人敌不过时间，即使曾不久才冷得那样彻骨，时至此刻，依旧只剩一个念头，一个“冷”的念头，而当时体肤上的冰寒感触早已消失不见。冬日里拥紧衣物感受到的温存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每一日都极其实在啊，早晨山间薄雾被初阳蒸融，我开始接受日光洗礼。缠绵整天。不知灌下几瓢凉水，又往身上浇洒多少，身子变得浮肿。修炼也无需像从前一般静坐，周遭热浪翻涌之中，神念自然紧绷，这可比静坐冥想有效。游走到夜里，躺在床上，虚浮乏力，神念枯竭。呆望半空，纠起最后一丝气力连接天道，想对离开了的凌意说些什么，却发觉脑中空荡，无话可说。良久，回忆她的样貌，竟模糊不清，呵呵，可悲啊！因此，我才要成仙呐。
极盛而衰，漫山生气抽丝般流走，又一年秋风。踏着最高一阶石板，到了书亭。回身面向山下。枯黄和残绿纠错，无风时颇为静谧，风起，便显狰狞。如同不可名状的怪兽在摇头切齿，那连绵不绝细数不尽的叶片，既是毛发又是黄牙，真个不可名状。叹出一口闷气，秋天好啊，脸颊、脖颈、胸腰、手臂、双腿两旁疾逝的秋风，凉爽又干脆，将我冲刷得通透。春秋不似夏冬那般极致，也合理，四季中有两季盈满，另外两季自然就有缺漏。春秋正好衔接着夏冬，两头顾及之下，也就变得中和。四季流转，生生不息。看似奇妙的自然，实则简单不过，只是人无法看清这世间的韵律。
我仰首，引着咽喉望着天。浩渺的天际冥冥流动，白云丝絮般游走，明艳的太阳隐现在大团大团的雪亮云团中。天空就是干净啊，我多想抓一把白净的云团咬上一口，那该是何种滋味，但就算白云无味，我也会满意，因为它是那样地纯净。呵呵，可惜够不着。。。。。所以，才要修仙啊！
这几日风越发凛冽了。我坐在书案前悠悠想到，冬天来了。迟钝地抬起头，看到凌意去年坐过的位置，如今，那里已被另一位女同窗占去，教舍里的人也有不少变化，但我这些岁月过得恍惚，也说不清有谁离开，只是，这不大的教舍还是如湖山的水面一般静漾，偶尔泛起丝丝涟源，也很快平息。我再回想凌意的模样，已然零乱。呵呵，这便是离去啊，离去之后，曾留下的痕迹被时光逐渐消磨掉。最终是不可见。这不是男欢女爱之类我可以指染的东西。这是天地大道，是我力所不能及的存在，我能做的，只有接受。哈哈，今日真是开心，领悟到了如此伟大的至理，终究没有辜负这漫天风雪！
第十三章 自由之风（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