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一架吗?可不可以出去打,我不想拆了这间茶铺连我们最后的躲避风雪的地方都没有。”
他站起身,哪怕那把刀不让他站起身,他也依旧一只手抓住刀背,陈先生已经打开了房门,好似一个门神一般。
“好啊,出去打,出去将你大卸八块又如何?”
风很大,雪很大,顾不上冰冷的天气,红衣小姐已看着那在风雪之中的两道人影。
黑袍猎猎作响。
罡气四起,三尺青锋慨然出鞘。
一柄寒光宝剑一剑直取二鹰咽喉,只是一剑而已,平平无奇的一剑,到了二鹰眼中却宛如看见了千万把剑铺天盖地而来。
还未出刀便已落败。
那一剑到底没有割断他的喉咙,因为余下两只从大漠飞到中原的秃鹰挡在了他的身前,也因为那把剑其实到了他身前一尺就已经停下。
“士可杀不可辱,杀了我。”
“士可辱不可杀,我不杀。”
青锋回了剑匣。
长平裹着黑袍三步两步进了茶铺。
“留下你的性命,记住今日的耻辱,如果有一天你想来报仇,记得来找我,我不希望你到时候连我的一剑都接不上,大漠三鹰,总得要对得起这个名字才行。”
“告诉我三兄弟你的名字。”
“他叫卫长平。”
陈先生轻声道。
“而且三位好汉用不着跟自己过意不去要强行上路,眼下暴雪正大,就算不为你们考虑,也该为你们小姐考虑才是,更何况方才我聆听大地震动,好似有马蹄铁的声音,如果所料不差,官道上还有人在赶路,不知道是坏人还是好人,若是遇见了恶人,以三位小姐如此容貌,怕是免不了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这是可怜我三兄弟?”
“不,只是不忍见三位小姐跟着你们一起吃苦头而已。”
大漠三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其实并不想进去的茶铺。
之所以不想进去是因为不久前才对长平颐指气使,如今却立马落到下风,进来岂不是被那房中二十条汉子嘲笑?
只是三鹰到底还是失望了。
茶铺内的众好汉只是睡的香甜扯呼,其实根本就没人太关注三人,甚至三鹰还有些怀疑之前的矛盾,打斗,这些汉子是不是根本就没看到或者是听到?
“不用如此惊讶。”
陈先生笑道。
“输在我这兄弟手里不冤,也不要觉得我们这些弟兄是心大,他们只是真的觉得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而已。”
“是么?”
三鹰虽冰冷,心里却是五味陈杂,再看那几个一路跟随自己兄弟三人的女子,亦是围拢了长平像是发现了流星一般。
“年纪轻轻这么厉害的武功,中原竟如此卧虎藏龙,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我不冤。”
陈先生关好了房门,又将房门锁住之后才熄灭了几盏油灯,茶铺之内一阵昏暗,只剩炉火中的点点星光。
“为什么要熄灯?这样我家三个小姐可能有些不习惯。”
吃了亏是老实多了,说话时候都变得客气了起来。
陈先生轻声道。
“外面那帮人要到了,不知是敌是友,不知来路,这荒郊野岭少惹麻烦就尽量不去招惹,只盼望他们被风雪迷了眼睛看不见这里才好,毕竟这房间就这么大,却是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他们人很多?”
“二三十人应该是有的。”
“与我们也算旗鼓相当,就算打起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三鹰倒也并不木讷,吃了一亏又得别人以礼相待之后也终是没有再摆出一张臭脸,甚至将自己三兄弟与陈先生一伙人站在了一起。
“怕是不怕,总之能少惹麻烦就少惹的好,到时候万一真动手起来拆了人家茶铺又让人老丈两口无处安身,该如何是好?更何况我们打起来亦顾不上她们六个姑娘,你要我们如何放的开手?”
三鹰听罢,也觉有理,便听了陈先生的话,只是从门缝中向外望去外面画面。
“你武功这么好,偏偏又藏的这么深,我从未见过如此年纪就这么懂得隐忍的人,你身上有很多故事?”
三鹰心里忐忑,陈先生亦不敢大意,唯有火炉旁却是最轻松的地方,红衣小姐第一次仔细打量起来眼前这张双眼澄澈的脸蛋。
“如果没有许多故事,是做不到如此藏拙的。”
“故事可不就是已经故去的事吗,这么一说的话每个人都有故事,所以我会告诉小姐你,在我身上的确有许多故事。”
长平如此道。
他倒不是年少轻狂觉得寂寞了想亲近这位红衣小姐,只是觉得在等候暴雪下过的时间很无聊罢了,其实多一个人聊聊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想听听你与众不同的故事,你肯定杀过很多人才有这么厉害的武功,能不能告诉过我你杀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六个女子齐齐睁大眼睛,好似要将长平里里外外全部看个透彻一般。
“女孩子不都应该关心针线刺绣活儿吗?怎的小姐还会对杀人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难不成小姐以为杀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不是。”
红衣一口回绝。
“针线刺绣的确是大多数女孩子的兴趣,不过那其中并没有我,而且我也并不是对杀人感兴趣,我只不过是对你感兴趣而已。”
她才说完这句话就后了悔。
因为已经察觉到了五双瞪大的水灵眸子。
“你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的故事肯定很有意思而已。”
“有意思的故事有很多,我也的确杀了不少人,小姐你若是想听,其实跟你说一说也没关系,那就从五年前说起吧。”
别了临安府,长平一路继续往南走,只因为要追随木道子的脚步。
双亲已不在,昔年小伙伴也已在那个冬天魂归黄泉,这天下好似就剩下了木道子这么一个亲人。
曾跋山涉水只为一碗佳酿。
曾冲冠一怒只为一时之快。
也曾被骗干净身上盘缠身无分文。
也曾天降横财一夜之间挥霍干净。
曾上山搏了猛虎。
也曾下江河斩了蛟龙。
曾一剑过后遍地尸体。
也曾收剑之后内心焦灼不安。
当被那红衣小姐问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喝酒的时候,长平也回答不上来,只是轻声道。
“大概是觉得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是靠酒过日子的时候。喝了酒的感觉是挺好,头晕晕乎乎,快意恩仇,可是你也知道。人总是要清醒的,就好像如今的大宋天下,浑浑噩噩之后也终归有醒来的一天,只有醒过来的时候才有救,才能将金兵重新驱赶到北长城阴山之外还我中原安宁。”
“大道理我不懂,我只是个女子,不过我感觉你肯定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可惜我也不喝酒,不然我肯定要敬你一杯了。”
小姐不喝酒,不过却有人喝酒,并且喝的醉醺醺的直敲茶铺的门。
难道陈先生说的那二三十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竟是一群酒鬼?
他们到底还是看见了这间不大不小的茶铺,也到了这里来躲避大雪。
只是开不开门却成了两难选择。
隔着门板都能闻见外面酒味的陈先生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放他们进来也许这群醉鬼会喝酒闹事,不放他们进来怕是会直接拆了这家茶铺,到时候大家都没了歇脚取暖的地方。
“让我三兄弟去杀了这烦躁的家伙。”
败给长平的二鹰道。
“杀了一个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没有礼貌。”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三兄弟半日之前就很有礼貌一样。
第四十章 礼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