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贫道睡不着,故此过来看看。”
木道子摇摇头,也不理会打着哈欠的长平。
“贫道知道将军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若是将军信得过贫道。将军只管休息便是。这前半夜交给贫道来守城,后半夜将军再起床,如何?”
“甚好,交给道长的事情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得了将军允许,长平才与木道子登上城墙,倘若这是白日里,定能见到万物复苏天下一片回春迹象,只是在这夜里好像除了茫茫一片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老师真确定今夜金兵定会来犯?”
“贫道不确定,贫道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论动手,今日的确是最好时机,不过说不定金兵也要过这么一个新年,总之万万不可大意便是。”
前半夜安然无恙,守城士兵看起来几乎都是个个龙精虎猛,想必都是将军亲自挑选,虽有不少打着哈欠,但终归是在北风吹进衣襟时候一个激灵没了全部瞌睡,长平衣着单薄,木道子亦如是。
木道子盘膝而坐在襄阳城头,微微闭目调息,五十里地之外有哨卡,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定会通知襄阳城,只是长平却有些不放心。
他轻声道。
“金兵当中也有不少高手,既然是哨卡定不会有太多人,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那你说说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我想亲自去城外一看究竟,毕竟这么大个事情若是出了一点差池那便会波及整个襄阳城。”
只有面临生死安危时候方才知道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才能放心是何种心情,这天下许多人说都应该阶级制度,元帅管将军,将军管士兵,如此才能上下一心造就出一支无坚不摧军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说这些风凉话的人不是元帅罢了。
原本以为木道子定不会允许,却是没想到木道子竟出乎意料的点点头。
“如此也好,只是需要小心一点,金兵若想大规模行动定会先派出斥候,早就在半月之前便囤积百里之外,久而不攻定是有所阴谋诡计,你若去,只可前进九十里,九十里之后立马返回,切记,小命最重要,只有活下去,才有无数种可能。”
木道子虽如此说,不过就在这城墙之上守卫的几个士兵听了却有些不乐意,他们道。
“道长倒是杞人忧天了,我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亲自设立哨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道长竟是觉得长平小兄弟比我们兄弟还来的可靠不成?就算他再怎么是你徒弟,始终不过也才一十几岁少年人而已,金兵若真有阴谋诡计,我们那些兄弟会不会那么差中了计先不说,即便他们遭了毒手,你又如何确定长平小兄弟就能虎口脱险?”
这般摆明了是听见木道子的话故意挑刺的话语并不能让木道子为此生气,虽说长平听了是有些不乐意,不过倒也并非全然不能理解这些士兵心中忧虑。
木道子轻声道。
“小兄弟说的没错。”
以木道子年纪,绝对有资格可以跟这些士兵说小兄弟三个字,哪怕他口中所谓的这些小兄弟其实都是一个个至少三四十岁的汉子。
“怎么看长平都不过才十六七岁少年人,论勇猛,他不如你们,论战场厮杀,更是不如,至于别的,好像除了他年纪比你们小之外再拿不出任何优势,可是你们当中又有谁能做到在敌营中取了敌将一条手臂的壮举?又有谁能在尸山血海之中挣扎着保住了一条小命?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才十五岁。十五岁,本该背着行囊上京赶考的年纪就开始为了活下去拼命,也许长平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他绝对是不论怎样都会活下去的人,而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
木道子这一番道理说的那几个士兵哑口无言,最终也只能看着长平骑着快马出了城。
过了护城河便是一条康庄大道,为一人而放下桥梁,士兵多有不愿意,不过想着这每日里定随木道人而来的少年也有可能这么一去之后便再也回不来时,士兵心中只能祈祷长平莫要死的太快才好。
城外杨柳依依,城中烟花漫天,在这种天气骑马并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情,所以以往这个时节,大富大贵人家通常都是乘坐车马出城,马车中有熏香,有温暖木炭,有酒有菜,有时候对于富人来说,出门是一种享受,而对于穷人来说,走的越远便越是煎熬。
五十里地有哨兵,身下乃是军中好马,五十里地最快也不过才半个时辰而已,伴随着马蹄铁踩在大地上的咯哒咯哒声,长平被风灌进单薄衣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突然有些想知道金兵的几十万大军骑着战马踩着大地铺天盖地而来是什么场面,尤其想知道在高达十丈的襄阳城墙之上看这种画面是什么效果。
半个时辰很快,哨卡并非有许多士兵,一处哨卡也不过五六个人而已,搭建在最不起眼却看的最开阔的地方,高高修建起来瞭望塔,塔下有茅草房,房中有炉火,有酒菜,也有三个正在打盹儿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士兵,茅草房到底不是房屋,四下透风,虽有炉火,依旧有些寒冷,长平取下床上褥子盖住了靠在墙角围着炉火取暖的三个士兵,炉火之上一壶水几乎已经烧干的见了底。
“谁?”
士兵精神高度紧张。才在长平触碰时候便突然睁开眼睛抽刀,只是手却被长平摁住。
长平取出怀中令牌时候三个睡眼惺忪又突然惊醒的士兵连忙赔罪。
长平却笑着道。
“三位大哥不用如此紧张,我不过是奉将军命令前来看看而已,大家都在城中过年,唯独你们在此守卫,将军让我带来问候,却是不见其他两位大哥去了哪里。”
得知是将军派人来之后,三人才如释重负道。
“我们五个人,换班来守夜,上半夜他们两个,下半夜我们三个,现在应该在塔上,小兄弟若是想看,那便就请上塔,我们还得再休息一会儿,不然后半夜没精神万一被金兵钻了空子那可就事情大啦。”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长平点点头直上瞭望塔,此塔高约三丈,上去之后才知道什么叫风雨飘摇。
“倒是辛苦两位大哥了,在这里风吹雨淋的,又没地方躲避。”
面对长平由衷敬佩的两个满脸伤疤的老兵大笑。
“小兄弟说那些干甚,这些本来就是我们责任,再说啦,总得要个人顶着这个位置不是,只希望金兵不要这个时候来才好,最起码也得给我们过一个安安心心的年不是?要打也要等过了年,到时候想怎么打老子们都奉陪到底。”
士兵到底大多出身最底层,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些朴实的话,长平再度关怀一番之后便出了这处哨卡,因为哨卡不止一处,既然要看,那就要全部确定无事之后才算完成任务。
好在几乎都没什么事情。也许金兵现在也正在军营里面过年吧,毕竟金兵就算再怎么野蛮那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便都有感情。
再往北四十里,木道子说最远也只能走到这么远,距离金兵营地不过只有十里路程,如此距离便是远远看上一眼都能看见金营究竟在干什么。
再往前走,襄阳城有暗哨,金兵也不见得就会没有,只是这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想来因为是即将大战时候,襄阳城外空无一人,便是连山中冬季出来寻觅食物的野兽都没有。
漆黑一片,静谧无声,这实在有些太过不同寻常,莫非野兽也能嗅出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味道?
长平下了马,步行上小山包,木道子所言旌旗漫天如同乌云闭月时常回响在他耳边,如今真到了要看见这画面时候已是澎湃异常。
只是似乎这襄阳城外好像除了风声再无一点别的声音,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长平探出头观望,原本以为能看见篝火无数,星星点点波澜壮阔画面,却看到了山包后面居然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一点火光都无。
金兵去了哪里?
长平猛然后背惊出一声冷汗,胯上战马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冲回哨卡之处,并同时扯破嗓子歇斯底里呐喊一声。
“敌袭……”
也就在同一时候,才不久在瞭望塔上负责观望的两个老兵身中箭失,从三丈高的瞭望塔上摔了下来。
兵者诡道也,善用兵者能让百万兵隐于闹市,亦能凭空变出一支大军。
这一年除夕之夜,襄阳城外数十万金兵用布条裹住马蹄铁,绳子绑住战马嘴巴,所有士兵换成黑衣黑甲,趁老虎打盹儿时候,黎明时分奇袭襄阳城。
第十六章 奇袭襄阳[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