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尔身子仅靠车内一角,一手紧紧环住孕肚,另一只手紧扣按在车壁之上,双唇紧抿不发一言。
一旁伸手小心扶住她的棠执满目担忧,飞快转头对外面车夫高嚷了一声:“开稳些!”
白尔轻拍她手臂以视安慰,棠执见她唇色苍白,笑容无力,心中更加焦急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
白尔怀胎接近九月,临盆在即,本应在寨中好好养胎,可谁料寨中壮丁一夜之间皆昏迷不醒,山下城中百姓也相继逃亡。
白尔本就担忧贺汀情况,眼下又听贺汀病倒,便执意要亲自前往。
棠执架不住夫人的执拗,只能令人驾车亲自陪着夫人前往贺汀城内居所。
蹄声渐渐,疾风撩起车帘一角,白尔轻靠内壁,一双眼散漫地往外看去,外面暮色四合,夜色从四方一点点地压过来。
“棠执,你说他是不是还未原谅我?”
棠执见夫人眉宇间浮上愁绪,慌忙劝慰道:“夫人上次亲自上门向郎君致歉,还特意设宴邀请郎君,郎君应早就......”
她话未言尽,已被白尔的喃喃声打断:“可他没来。”
白尔视线投向自己环住孕肚的手,掌心微颤着向上:“我不该打他。”
“我从未养他,怎么有资格再去打他。”
“夫人,此言差矣,十月怀胎生育之恩,大郎君如何会忘?”棠执看白尔心神不稳,心下越发焦灼不安,“若无夫人暗中庇佑,郎君又如何活得到今日?”
棠执伸手轻抚过白尔孕肚,轻声劝慰道:“夫人休要再想这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应想想怀中的胎儿呀。”
是了。
白尔五指轻攥,被偶尔飞进来的几丝冷风吹得冷静下来。
上次贺汀受伤,分明不是他的错,可他在她面前却是那番说辞,是在故意气她。
他恨她也是应该的。
白尔心想,她与贺汀的母子情分是被自己点点消磨殆尽,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干预他的事,再去期待他叫自己一声阿娘。
她深深闭上双眼,想起贺汀那时不过两三岁,生得粉雕玉琢,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每每见到自己便会欢欣地扑上来叫阿娘......
可脑中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夜,漆黑的床顶,男人在耳边的低喘,粘腻的汗水裹着陌生的气息向她席卷而来,还有身下的剧痛,和干哑得哭不出一声的喉咙。
“夫人?”棠执见她眉目间渐渐拢上痛苦来,已着急地唤了她几声。
白尔慢慢睁开眼来,目中却已只余一派平静了。
连左送消息时说贺汀此时在和陆蔚合作,白尔却不敢完全相信这个只为潜入山寨而对自己下重手的“卫夫子”,更别说几年前寨中动乱也跟这位卫夫子脱不干系。
不论如何,寨中与城中皆乱了,眼下情况危机,贺汀昏迷之事她已立即令人压下,稳住当下情形才是要紧。
如今大当家病卧在床,白尔虽已向白玉钦去信求援,却也需要时间,再此之前,不管是为了贺汀还是百姓,白尔都不得不争上一二了。
“夫人,到了。”
被棠执扶住手臂,白尔踩着马凳下了车。
眼前府宅门户紧闭,门前挂着两盏灯笼,正在随风轻摇,照亮了正上方高悬着的牌匾,上面正写着“陆府”二字。
白尔忽然说话了:“棠执,去请城中的方大夫。”
内里的沈宁意并不知道白尔的到来,贺汀的忽然晕倒也全在她的掌握之内,一见他晕厥,她便立刻故作慌张地跑出叫人。
而此刻卫青之正在给贺汀摸诊脉,沈宁意则佯装惊惶未定和一脸担忧的连左一起站在一旁等待。
卫青之长指搭在贺汀的腕间,面色沉静认真,半晌沈宁意忽见此人抬眸看了自己一眼,短暂却意味深长。
还不及卫青之说话,一旁连左已心焦似火,开口慌忙问道:“郎君怎么样了?!”
卫青之将手从贺汀腕间拿开,收回袖中,从容开口道:“不急。”
他语气一歇,口中依旧在回答连左的问题,目光却又和沈宁意相接了:“贺汀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太过疲惫,需要好好休息一番罢了。”
沈宁意察觉到卫青之目中深意,她弯着唇回了他个淡笑,俯身作礼:“多谢陆郎君。”
连左正松了一口气,却又忽地听正在低头写方子的卫青之言道:“只是贺汀身上尚有从前的残毒,却是十分不妙。”
连左的脸顷刻间又垮了下去,他站在塌旁忧心地看了贺汀几眼,嘴上焦急万分:“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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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临危受命[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