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臣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郑清之连连点头，尴尬而笑。
在赵?面前，他就像个没被对方发现的图谋不轨的罪犯，心虚的厉害。
赵?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对面的班房，史弥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周围一大群官员恭恭敬敬肃立，除了薛极和两三个紫袍白发官员，敢坐下的似乎没有几人。
待漏院就是朝堂，史弥远府上也是朝堂，处处都是朝堂。
史弥远史相，果然是好大的……淫威！
赵?和赵贵诚谈笑风生，真德秀和魏了翁对望一眼，眼中都是诧异。
耿介倔强驴脾气的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和，没有骨气？
和对手相见甚欢，和史弥远也是和善礼遇。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爱憎分明、疾恶如仇的赵?吗？
“殿下，何必搭理这些个奸人！”
魏了翁一声冷哼，不知指的是赵贵诚还是史弥远。
“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自甘堕落，让旁人看着心寒！”
真德秀也是冷眼看着赵?，让赵?一头雾水。
“魏相公、真公，我好像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赵?苦笑一声，一阵错愕。
他真是只打个招呼而已，怎么两位清流就看不惯了？难道非要他和赵贵诚史弥远当面硬刚，甚至拳脚相向，这才是泾渭分明吗？
看来，自己和史弥远交恶，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而是多方推力的结果。
“殿下不可大意。朝中的清流，可都在看着殿下。史弥远把持朝政，堵塞言路，殿下不可与之亲近，否则容易让其他臣子产生误解。”
魏了翁似乎对赵?的不以为然，很有些不满。
“殿下，满殿群臣都在看着，不可授人以柄啊！”
真德秀看了一眼赵?，话语意味深长。
授人以柄？
赵?心里嘀咕，面上却恭恭敬敬。
“魏公、真公说的是，在下铭记在心。”
看来朝堂上非黑即白，连面子上都不能将就。这到底有没有必要？
不过，魏了翁和真德秀确实是提醒了他。他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他身后有一群人，还是清流，尽管式微，但也有自己的声音。
这也许就是历史上赵?被迫自尽，那么多朝廷大臣为他上书，被革职流放一大批的原因。
“殿下，老臣一片苦心，言语鲁莽，得罪殿下了。”
看赵?知错就改，认错态度不错，魏了翁也是温声解释。
毕竟，对方是皇子，不出意外，将来可要继承大统。
“魏公不用解释，一片真心实意，在下谨记，日后当谨言慎行，修身养性，不负魏公的苦心。”
赵?郑重其事，躬身一礼。
“老臣谢过殿下。”
“魏公多礼了。”
二人目光相对，都是莞尔一笑。
旁边真德秀看赵?和魏了翁你来我往，亲切融洽，心里安慰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尴尬。
自己和这个学生的关系，还不如魏了翁这个外人，双方的确已经疏远了许多。
“见过殿下。”
“殿下气色不错。”
说话间，临安府尹吴兢，大理寺少卿徐暄过来，一起向赵?寒暄见礼。
赵?向二人回礼，交谈几句，魏了翁和真德秀寒暄介绍，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
这些大臣，就是他身后支持他的一群清流之首了。
这样一来，赵?倒是安心不少。看起来，史弥远虽然执掌朝政，权倾朝野，却也并不能真真正正一手遮天。
“徐公，大理寺的风波亭，孤久闻其名，想去瞻仰一下。不知徐公可否安排？”
想起了岳武穆，赵?瞬间起了兴趣。
风波亭，南宋时临安城大理寺狱中的亭名后世也是鼎鼎大名。
宋高宗赵构绍兴十二年，赵构暗旨秦桧和其夫人合谋，诬陷岳飞谋反，因无确切证据，故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一代名将岳飞及其儿子岳云、部将张宪在风波亭内杀害。
“风波亭？”
白胡子徐暄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赵?的意思。
“殿下，你要祭祀岳武穆，应该去西湖的岳王庙才是。风波亭只是一座亭子，最多也只能缅怀一下。”
徐暄诧异地看着赵?，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和真德秀的感觉一样。这个赵?，怎么会问起这些他以前从不关心的事情来了？
“徐公所言甚是。说实话，孤就是想缅怀一下先烈，瞻仰一番。”
赵?收起笑容，说话也是一本正经。
“殿下随时可以前往，老臣自会陪同。”
徐暄点点头，转过头来，和真德秀等人说起话来。
对面的房中，看到赵?和众臣和颜悦色交谈，镇定自若，史弥远不由得瞳孔微微收缩，鼻子里轻轻冷哼了一声。
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也学会八面玲珑了？
无论这家伙如何装神弄鬼，也不能让他如意登上宝座，以免将来对自己不利。
不过这家伙今天谈笑风生，长袖善舞，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来对付这家伙和他身后的这些人，还得再下点功夫才是。
钟鼓院中，晨鼓声响起，史弥远首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许多官员亦步亦趋，紧紧跟上。
赵?也和魏了翁等人一起，出了待漏院，进了巨大的宫门，走入了黑暗之中的临安大内，加入了匆匆上朝的行列。
南宋帝国神秘的面纱，正在向他徐徐展开。
第五章 待漏院（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