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水,被大雨洗涤过的天空格外宁静,天上明月皎洁,星辰璀璨,盈盈洒了一地的银辉。雨后泥土的味道有些刺鼻,莫言晴鼻头微微一酸。
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美人迟暮、正太长残,她看着镜中自己日益苍老的容颜,心中总是止不住的悲凉。这次这件事,与其说她是不信任他,倒不如说自己已经不再如年轻时候那么自信。谁能够抵挡得了岁月的摧残?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怎么能不让人惆怅?揽紧了她,他在她腰上使坏的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他没有好好抱抱她,早已经想念得紧,此时软玉温香在怀,他揉着揉着,呼吸就变重了。
莫言晴察觉到他的反应,一把掀开他的脸,在他腰上重重的拧了一把,他吃痛手臂一松,她趁机逃了出来,站得离他远远的,恶声恶气道:“从今天开始,你反省一个月,如果没有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我还是要跟你离婚的。”
白景天双眸微眯,危险地看着她,正打算将她抓进怀里,她已经转身迅速逃开了。
当晚白景天趁着夜黑风高,爬窗爬进了主卧,将熟睡的某人压在身下狠狠欺凌,完事之后,在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下,终于将那晚的大乌龙交待出来。
那晚他去“名世”给池城接风洗尘,饭宴时,一名长得极像莫言晴年轻时候的女子走进来陪酒,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池城打趣:“你若看上了她,就把她纳回去。”
他笑着摇头,即使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的言晴啊。
故友相逢,总是免不了多喝几杯。他的酒量不太好,自从跟莫言晴结婚之后,他很少喝酒,几杯下肚,就已经脚下虚浮。
池城嘲笑他,他不以为意,一心想着应付完池城,就回去陪他的言晴。又是几杯烈酒下肚,他胃灼得难受,恰巧莫言晴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去了外面接电话,回来池城就不见了,留了一张酒店房卡给他。
他喝得实在太多,怕回去让老婆大人体罚,跌跌撞撞乘电梯上楼,想醒醒酒再回去。开房门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不对劲,屋里黯淡无光,他推门进去,透过月色,看到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交缠着,那人却是他的好友兼发小。
他脑袋激灵灵退了出来,真没想到池城叫他来,是为了看这场二人运动会啊。
半晌池城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看到倚在墙壁上的他,神色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他懊恼的揪了揪头发,神情后悔不已,拽着他的手让他帮他想办法。池城是个妻管严,如今出了这事,以冷静出了名的凶悍,怎么会轻饶了他?
白景天哪里肯揽这事上身,言晴是冷静的朋友,让她知道他助纣为虐,还不跟他没完?他推托半晌,池城都差点跪下来求他了,冷静的脾气,是眼睛里萧不得半点沙子,当年他好不容易将她追到手娶回家,怎么呵护都觉得不够。更何况正常情况下,他喝个一斤八两的酒都不会有事,今晚怎么会醉得这么快?如今出了这种事,他都不知道上哪里哭去。
那女子醉得很厉害,被疼爱之后,满脸都是娇媚。白景天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她醒来,她姣好的面容真的像极了莫言晴年轻的时候。出于对言晴的疼爱,他应承下这事,帮池城打发她走。
将支票递到她手上时,她哀凄的哭泣,幽怨的目光楚楚可怜地盯着他,饶是他意志钢强,也差点心软。他并没有解释她跟谁发生了关系,拍拍她的肩,让她把昨晚的事情忘掉,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哪知道一月之后,安素素找上门,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错愕不已,若不是她的长相勾起了他浅淡的回忆,他已经忘记了她是谁。他安抚住她,立即致电池城,问他如何处理。
那端沉默半晌,说剩下的交给他处理。然后安素素离奇的消失了,直到上次她在宴会上将这事抖露出来,他还很茫然,不等他去解释,小一辈的一个接一个就自作主张的替他遮掩,搞得他跟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似的。他一直挺到现在才说出来,实在是因为那一句承诺,莫言晴与冷静是朋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岂会不告诉她?
莫言晴听完,连连冷笑,他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为了那段友谊这样瞒着自己。他看着她这些日子在痛苦里挣扎,却从不肯伸手拉她一把,这就是他的爱?还不比那友情来得重要!
她推开他,怒极反笑:“你扛了这么久,怎么不打算继续瞒下去?看着我痛苦很好玩吗?”
见她伸出尖利的猫爪,白景天也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看着她,气得莫言晴想挠花他的脸,他菀尔,“若是不经过这事,我怎么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始终如一呢?”
其实不是只有女人才会恐惧才会害怕,随着年华的老去,两人相处久了,仅有的爱情也变成了亲情。每天早上,他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鬓前又添了一根白发,眼角多了一抹皱纹,他就会想:自己这样徐徐老去,当有一天鸡皮鹤发时,她还会爱自己么?
经过这件事,她的抓狂她的痛苦她的难过,他都看在眼里,她心痛他心疼,可是就是想折磨折磨她,当疼得久一点,他们的爱情又会迅速萌芽,在年华中持久弥新。
莫言晴恨得不行,扑过去咬他。是的,当她知道他没有出轨时,她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可是想到可怜的冷静,她又难受起来,心里有种兔死狐悲的苍凉。
人生百态,无论曾经多么浓烈的爱情,总会有慢慢平淡下来的时候。两人打打闹闹,连儿孙都添了的人,闹得像是孩子般。
白景天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低喃道:“言晴,我爱你。”
……
叶雨晴蜷缩在床上,身体还在隐秘的颤抖着,那样恐怖的记忆,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回忆。小腹闷闷的痛,她捂住肚子,眼泪成串洇进雪白的枕头里。
看着她无声哭泣,萧俊亦恨不得杀了自己。
刚才,若是他再冲进去晚一点,那冷冰的医疗器械就刺进她的体内,将他的孩子搅成碎片。他们是多么残忍的父母,竟然想要将自己的孩子亲手送上黄泉。
他倾身过去触碰她,她却像受惊般,身体抖得更厉害。他手指一僵,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拥进怀里,她的泪水滑进他的脖子,一阵火辣辣的疼,“别哭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柔柔地敲进了她的耳膜,她眼泪落得更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进那个人间地狱,他为什么要将她拉回来?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次走进去了,以后孩子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
萧俊亦目光里尽是痛楚,他揉着她的发,苍桑道:“它是我们的孩子呀,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开我们,是我太自私,我承受不了。”
叶雨晴一时哽咽住,她俯在他肩头,呜咽地痛苦起来,压抑而委屈。
萧俊亦只觉得一颗心被她的哭声生生撕碎,这世上,唯有一人让他愿意放下高傲的身段,许她一世无忧。可是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想要让她幸福,却总是不停的让她受到伤害。
叶雨晴在他怀里痛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抽泣声渐渐弱下去,萧俊亦挺了挺僵直的背,她的脑袋顺势滑进他的臂弯里,看着她犹带泪痕的脸,他心口一阵窒闷,修长的食指轻轻替她拭去泪痕,在她唇上浅浅的啄了一口,然后将她放进被窝里。重重叹了一声,他转身走出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并且问了一些关于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
医生说,他拿着笔在一旁记,每一个小点都记得清清楚楚,比看报表还要多花心思。叶雨晴生小鱼儿时,他没能陪在她身边,为此他感觉深深的遗憾,而现在她又怀孕了,他会拿自己所有的爱去呵护她,将她怀孕的每个细节都记录下来。
回到病房,她还在睡,眉头皱得很紧。他走过去,伸手将她紧皱的眉抚平,然后把她抱进怀里,拿西装裹住她,抱起她走出病房。他知道她向来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怎能有好的心情?
……
回到别墅,吴嫂开门将他们迎进来,吴嫂忐忑不安地指了指客厅,轻声道:“先生,夫人来了。”
此时时间尚早,八点多的样子,天刚刚黑下来,客厅里光线亮如白昼,白有凤与小鱼儿各据一张沙发,两人互瞪着对方。
听到这方的声响,两人扭头看过来,小鱼儿板着的小脸终于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爸爸,妈咪,你们可算回来了,这里有个怪婆婆。”
怪婆婆?萧俊亦挑眉看了一眼白有凤,只见她嘴角微抽,他竟然难得的有了好心情。将怀中的人收紧了一点,他大步走过去,即使不乐意,还是叫了一声“妈”。
白有凤看着他抱叶雨晴进来,顿时又有了发难的借口,她精致的柳叶眉一横,沉声说:“她没长脚么?你伤成这样还让你抱进来?”
萧俊亦不理她,抱着叶雨晴往楼上走,小鱼儿看了一眼白有凤,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蹬蹬”追上自己的父母,爬到二楼时,还不忘跟白有凤做了一个鬼脸,白有凤的脸色就相当好看了,暗嗤:“没家教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没家教。”
可是看着那小小可爱的孩子,他像极了萧俊亦小时候,她的心不由得一软。萧俊亦的性子像他爸爸,从小就沉稳有度,别家的孩子都在家里上蹿下跳时,他却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里看书。后来萧岩死后,他更是沉默寡言。那时她的心被仇恨煎熬着,从未真正去关心过他。所以现在他跟自己不亲,实在是她咎由自取。
萧俊亦抱叶雨晴回房,将她放在大床上,她顺势一滚,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沉了,小鱼儿巴在床头看着她,皱着英气的眉问:“爸爸,妈咪怎么了?”
萧俊亦将他抱进怀里,指了指叶雨晴的肚子,说:“妈咪这里有妹妹了。”
是的,他希望她这一胎怀的是女儿,让他能够倾尽一切,去护着她不受伤害,护着她为非作歹、嚣张跋扈。
小鱼儿的眉毛立即揪起来,他对妈咪这里有妹妹没什么概念,问:“妈咪为什么有妹妹?”
一句话问得萧俊亦眼角直抽,低头看着儿子脸上忧郁的神情,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吃醋呢。他将他抱着往屋外走,跟他进行了一次男人与男人间的对话。小鱼儿似懂非懂,也明白自己以后是哥哥了,要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时间已经不早,小鱼儿该睡觉了,明天一早要去上学。萧俊亦父兼母职,带他洗澡,给他讲睡前故事。小鱼儿幸福极了,窝在父亲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俊亦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转身下楼去了。
白有凤仍端着刚才的架子,像一樽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听到脚步声,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见萧俊亦一身清爽地走下来,她皱眉:“俊亦,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讨厌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你仇人的女儿。”
“我知道。”萧俊亦脸色不善地看着她,“我更知道的是她还是我孩子的母亲,是我最爱的人。妈,她是我的底线,请你不要触碰。”
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他可以为了复仇化成一把利剑,可是却不会为了复仇放弃她,他想让白有凤清楚的,便是这个事实。白有凤知道自己的儿子决定的事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就像当年他毅然而然放弃了在纽约的发展,将公司移回国内。当时无论她如何发脾气,他都一意孤行。
她哼了一声站起来,抬步往二楼走去,萧俊亦以为她要去找叶雨晴的麻烦,急忙拦住她,神色复杂难辩,“小九怀孕了,妈,我不希望你去打扰她。”
“什么?”白有凤本来不想跟儿子起争执伤了那所剩不多的母子之情,听到他的话又彻底炸毛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事白有凤迟早都会知道,萧俊亦没想过要瞒她,“她怀孕了,一个多月,我们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你疯了!”白有凤优雅雍容的形象全没了,她现在就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她眼角余光瞥到吴嫂在厨房探头探脑,仅存的一分理智让她还懂得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她沉声道:“你给我到书房来。”
说完挺直了背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萧俊亦叹了一声,跟上去。
书房门合上那一刹那,白有凤气得将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一时砰砰碰碰乱响,睡在隔壁的叶雨晴被惊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身侧,并没有萧俊亦的影子,折腾了一天,她有些饿,起身下床去找吃的。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她脚步一顿,缓缓走过去。
“你真的是疯了,她是你表妹,跟你有血缘关系,你怎么能还让她给你生孩子?你知不知道,就连那孩子也不是健康的?”白有凤怒吼道,刚才在楼下,小鱼儿的蓝色头发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们是近亲,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健康的?
萧俊亦跟小鱼儿日夜相处,怎么会看不出来其实小鱼儿也有问题,他皱起眉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她生,你是想气死我不成?”白有凤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们萧家遇上白家就是一个劫。若是知道俊亦来y市,会遇上叶雨晴,她拼死也要阻止。
萧俊亦目光凌厉地瞪着自己的母亲,他说:“小鱼儿比任何孩子都健康,比任何孩子都聪明,妈,那是你的孙子,我不希望你拿歧视的目光去看他,会伤到他。”
萧俊亦的性子是认定了就一条道走到黑,哪怕到时叶雨晴真的生出一个怪胎,那仍旧是他的孩子,他有精力也有金钱,能够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那他的蓝色头发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白有凤愤怒的道。
萧俊亦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也是几天前才发现小鱼儿的发色问题,当下他便拿了叶雨晴、小鱼儿与他的头发寄去美国遗传学研究机构,希望能够得出一个科学的结论。
“你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你怎么还能那么糊涂让她再生下一个怪胎来?若是这个孩子不止发色有问题,连智力都问题,你该怎么办?我们萧家绝不接受这样的残障儿。”
白有凤的话极冷酷,一下子蛰得萧俊亦浑身都竖起了刺。他冷笑:“是啊,你能接受的就是一个能为你报仇的棋子,你如此反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白景天的女儿,这又如何,我不在乎,就算她是我的亲妹妹,只要我要,我都不会放弃。道德伦常在我眼里算什么?没有她一根指头重要!”
萧俊亦话音刚落,白有凤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清脆一声响,门内顿时静默下来,叶雨晴呆在原地。然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要避,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
萧俊亦右脸上两条长长的血痕,却是被白有凤尖利的指甲刮伤的,血珠争先恐后的往出冒,令人触目惊心。
叶雨晴僵硬的看着他,他也有些措手不及,微微扭头掩饰自己的难堪。他大步往前走去,叶雨晴在他背后看着他,他的脚步倏然一顿,又回身来拥着她往主卧室走,“不睡觉爬起来瞎走什么?你身体不好就该多躺躺。”
即使他那么生气的情况下,仍然记挂着她的身体,叶雨晴眼前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他被她半抱着走进了主卧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听到白有凤刻薄的声音,“偷听我们说话,你有没有家教?”
门合上了,叶雨晴装作若无其事,她抬手看着他右脸,血珠已经开始凝固,她心疼地问:“疼不疼?”怕她担心,萧俊亦摇头,脸上不疼,心很疼。
她的脸色发白,可见刚才白有凤那番话对她有多伤。他想保护她,可是却避免不了外界带给她的伤害,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无力。“我不疼,快别忙和了,睡吧。”叶雨晴不肯,拿出药水给他清理伤口,他咝咝地直抽冷气,痛得一直偏头。叶雨晴心疼,手上力道也放轻了些,她说:“她要打你,你那么高的个头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偏老老实实的受着,你平时敏捷得很,怎么到关键时刻就迟钝了呢?”
萧俊亦听她抱怨,心里好受了些,看她收捡药水,他从后面拥着她,柔声道:“无论如何,她是我的母亲,她要打便让她打就是了。”
叶雨晴的手一顿,然后不着痕迹的继续收捡,“俊亦,你真的不介意我是白景天的女儿吗?”
萧俊亦目光窒了窒,他将她揽得紧了些,“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所认定的只是你,不是你身后的身份,小九,我只说一次,我爱的是你这一个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那你能为了我放弃报仇吗?”她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比起夹在中间的她,他一定更难受吧,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边是深爱的女人,哪边都割舍不下。
萧俊亦没说话,当叶雨晴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他避开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醒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让她的心更沉重起来,她轻轻叹了一声,“俊亦,我们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建一栋房子,院子对海而开,院里种满我最爱的郁金香,就只有我们跟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生活,好不好?”
萧俊亦沉默了,叶雨晴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已经知道他的答案。眼里的热浪一阵阵涌过,她死死咬住牙关,才能不落下泪来,她挣开他,站起来将医药箱放回原位,回来时见他正在抽烟,一根接一根。她没有让他掐掉烟,他也自顾自的吸着,银灰色的烟圈一圈圈往上,慢慢的散去,萧俊亦的神情在烟雾中变得迷茫,她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向门外走去。
她刚拉开门,就听到他宛若叹息的低喃,“你让我考虑三天,好吗?”
她心里慢慢涌起狂喜,只要他愿意考虑,那么就还有希望,她旋过身去,快步扑进他怀里,哑声说:“俊亦,谢谢你,谢谢你。”
萧俊亦灭了烟,将她拥进怀里,她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父亲,那个在他脑海里已经渐渐模糊的形象,对不起,他无法为了报仇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萧俊亦心潮澎湃,他看着怀里娇娇弱弱的小女人,偏头要吻她的唇,只听一声“咕噜噜”响起,他错愕,然后大笑起来。难怪她睡那么沉都醒来了,原来是肚子饿了。
叶雨晴被他笑得满脸都红透了,她轻捶他的肩,不满的咕哝,“有什么好笑的,我午饭没吃晚饭没吃,是该饿了。”
萧俊亦不笑了,是他的疏忽,一整天都惦着孩子的事,倒把她的身体疏忽了,他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拉了拉被子给她盖上,“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叶雨晴想起福记的水晶包,馋得直流口水。但是福记在市区,一来一回的也要两个小时,这么晚了,她不想折腾他。想起小时候跟叶明磊偷偷去买的一元一包的方便面,她说:“我要吃方便面。”
萧俊亦没吃过那东西,一时梗住,“方…方便面是什么东西?”
“就是方便面,方便面!”叶雨晴一个劲的嚷嚷,想起那味道,她馋得直咽口水。
萧俊亦不耻下问,“方便面是什么面,跟意大利面是一样的么?”
叶雨晴满头黑线,没吃过苦的孩子呀,“你让吴嫂去买,她知道哪里有卖的。”
“这么晚了,不就是一碗面,我去给你煮。”
什么事都难不倒萧俊亦,叶雨晴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扬长而去,半个小时后,她欲哭无泪地瞪着碗里的面,她想吃的是方便面啊啊啊!
……
翌日,叶雨晴还在睡懒觉,萧俊亦起床,今天是他销假上班的第一天,脸上的血印子已经淡了许多,他神清气爽的换了衣服出来,看着还窝在床上睡得正沉的某人,心里冒起一个幼稚的念头。他拿起领带走过去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脸,“小九,醒醒。”
叶雨晴不堪其扰,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萧俊亦哪能让她好睡,爬上床,手臂横过她的腰身,另一手去堵她的鼻子。她呼吸困难,仍不肯醒,张着嘴继续呼吸,萧俊亦讶然失笑,低头封住她的唇,她一阵窒息,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弄醒自己的罪魁祸首正餍足的像只慵懒的猫。
她顿时来了气,一巴掌拍去,萧俊亦眼疾手快,一把控住她的手,将她翻过来,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松开她。看着她湿而亮的眸,眼里春水荡漾,他真想跟她一辈子腻在一起啊。把手里的领带递给她,颐指气使的说:“给我打领带。”
叶雨晴本来有起床气,怀孕了脾气渐长,被他弄醒了还要她给他打领带,她气得牙痒,伸手就拽着萧俊亦的耳朵拧,萧俊亦吃疼嚎叫,她反倒咯咯笑起来,接过领带,她起身绕到他脖子上。给他系好领带,她脸一红,推开他,“快去上班,顺便把小鱼儿送去上学,再晚就迟到了。”
萧俊亦一早起来吃了嫩豆腐,心情极好,在她唇上亲了亲,然后起身出去了。
门一合上,门内门外的人脸上都没有那种强装的笑意,萧俊亦神色清冷,转身下楼,而门内的叶雨晴,神情渐渐落寞下去,她将自己摔进被窝里,拿被子捂住脸,鸵鸟一般的嚷:“我不胡思乱想,我不胡思乱想……”
楼下,白有凤坐在餐桌旁边,看到萧俊亦下来,她若无其事的招手让他去吃早餐。萧俊亦看了她一眼,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然后走过去。两母子安安静静地吃饭,一时风和日丽。
吴嫂牵着小鱼儿下楼来,小鱼儿蹦蹦跳跳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安宁,白有凤眼底不经意掠过一抹鄙夷,被坐在她对面的萧俊亦看得清清楚楚。他起身抱起小鱼儿,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他乖乖巧巧地向白有凤问早安,白有凤“嗤”了一声,再也没看他一眼。
小鱼儿很受伤,回头看着爸爸,萧俊亦拿了一块三明治放在他手里,轻声说:“小孩子要有礼貌是对的,可是遇上对自己没礼貌的人,就不用搭理她。”
白有凤听他这么教下一代,脸色一下子变了,手里筷子“啪”一声落在桌上,吓得小鱼儿将手里的三明治都掉了,害怕得看着她,“爸爸,怪婆婆发脾气了,好可怕,就像七个小矮人里的老巫婆,我好害怕。”
萧俊亦目光轻而冷地扫过去,白有凤正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俊亦,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小鱼儿被他妈妈教育得极好,是您太挑剔,令孩子害怕,您不喜欢他,又何必管我把他教成什么样。”
白有凤闻言一窒,再看向小鱼儿怯生生的样子,她心里实在是堵得慌。叫她怎么去喜欢这个孩子?他所拥有的关系,每一个都让她恨之入骨。“你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除非我疯了,否则我不可能喜欢他。”
“您不喜欢他,我不强求,您在国内待的时间够久了,也是时候回纽约了,我打电话让方涵给你订机票,您今天就回去吧,至于那件事,我说过我有分寸。”萧俊亦不动声色地赶她走。他知道让她待在这里,不仅是叶雨晴浑身不自在,连小鱼儿都会感觉到不安。
“你这是在赶我走?”白有凤昨天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住在这里,一直到将他跟叶雨晴拆散为止。可是她在这里连24小时都没待上,她儿子就要赶她走,这让她情何以堪?
……
叶雨晴再次醒来,已经快十点了,她全身懒懒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换了衣服下楼,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她目光微凝,转身去了厨房。灶上煨着什么,肉香四溢,底下绿幽幽的火舌舔着锅底,发出“哧哧”声响,叶雨晴打算揭开锅盖看看里面煮的什么,此时客厅的电话响起来。
她转身走出去,接起电话时,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她吓得尖叫一声,扑倒在沙发上,额头撞到桌角,脑袋一阵闷闷的痛,身后巨物坍塌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强撑着回过头去,看到那蹿起几丈高的火舌,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大门被人从外反锁,她心底一凉,这是有人蓄意为之?
还不待她细想,屋里一道轻微的痛吟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连忙转身跑回去,越接近正在燃烧的厨房,浑身就越热得难受,火气熏得她睁不开眼睛来。她跑得近了,那声声源源不断的痛吟声就清晰可闻,叶雨晴奔到厨房隔壁的杂物间,里面东西塌了一地,她困难地寻找着声音来源,“吴嫂,吴嫂,是你吗?”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里面的痛吟声断了一下,然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又响起来:“救我……救我……”听到这声音,叶雨晴浑身一震,再也顾不得危险,冲进去,浓烟呛得她不停咳嗽,眼里的泪光挡住她的视线,她连忙抹掉,好不容易在昏暗的杂物间找到瘫在地上的女人时,她没有松口气,因为那人却是白有凤。
“妈妈,你怎么样了?”叶雨晴实在想不通高贵的白有凤为什么会来杂物间,更想不通好端端的厨房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她此时也来不及细想,连忙搬开砸在她身上的纸箱等物。
好不容易将她身上的杂物清理干净,她弯腰去扶她,白有凤却死死抱着她不松手,脸上布满刻骨的仇恨,“叶雨晴,我不会让你毁了俊亦,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她脸上的仇恨触目惊心,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也让叶雨晴感觉到头皮发麻。她闻到空气中的天然气味道,越来越浓郁,她怕发生第二次爆炸,连忙去拽她,白有凤的下半身压在置物柜下,动弹不得。叶雨晴急得不行,她现在哪里管得了白有凤有多恨她,她只想把她救出去。白有凤死死地拽住她,叶雨晴急得反背冷汗直冒,又挣不开她,她看到她的腿压在置物柜下,灵机一动,伸手狠狠地戳向她的痛楚。
白有凤疼得脑袋一阵发昏,终于抵不住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
叶雨晴好不容易搬开置物柜,整个人已经憋气得差点晕过去,她死死的咬住牙关,告诉自己,她不能晕,她要把白有凤救出去。濒临死亡的人潜力总是巨大无穷的,叶雨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白有凤背起来了,她背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杂物间,好几次都差点跌倒,都被她咬牙坚持下来。
刚跑到别墅的后门,前面第二次爆炸声袭来,她精力耗尽,拉开门
第337章 人事不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