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发发善心[1/2页]
豪门小妻太诱人
北天月
夜色微澜,狂风拍打着窗帘,一场酝酿许久的瓢盆大雨铺天盖地的砸落下来,叶宅内,光线明明暗暗,偌大的房子,佣人只觉得阴森可怖,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狂吼声,吓得她将手里的餐盘抖落了一地。
纷纷杂杂的,她也听不清在吼什么,顾不得一地狼籍,匆匆忙忙往叶老爷子的房间冲去。那是怎样惨烈的景象,佣人只觉得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起来。
她僵在房门口,看着叶老爷子怒目圆睁咽下最后一口气,两眼鼓得大大的,尤死不瞑目,她心惊肉跳,也不敢接近他,连忙返身跑到客厅,拿起古董级别的电话,颤着手拨电话。
自从叶氏集团破产之后,叶家就再也没有个家样,以往门庭络绎不绝,好是风光。后来就连叶家的子孙,都再不肯回来。
电话一轮一轮的拨出去,最后拨到叶明磊的电话时,才接通,佣人带着哭音道:“大少爷,不…不好了,老爷子……他……不行了……”
叶明磊的手刚好伸去拭叶雨晴眼角的泪水,闻言指尖一颤,然后用力收紧,“你说什么?”
“大少爷,你快回来吧,老爷子……死了!”佣人说完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叶明磊浑身一震,拔腿就往医院外奔去。一路驱车狂飙回去,也顾不得雨势甚大,他下了车直接冲进了楼里,仓皇叫道:“爷爷!”
屋里闻讯赶来的只有叶荀夫妇,他们站在门前,止不住的抹泪。见这情形,叶明磊即使再冷静,脸上也染上悲怆之色,“三叔,三婶。”打了招呼,他脚下不停地往屋里去,叶荀立即拽住他的手腕,“明磊,等大家回来了才进去吧。”
他的神色掠过不忍,刚才他们进去时,都被那惨烈的景象震得半天回不过气来,叶明磊岂会在这时止步,他狠狠地掼开叶荀的手,大步迈进去。
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以至于在今后的许多年,只要叶明磊想起爷爷,眼前都是一片刺红。满床满地的鲜血,源源不绝,叶老爷子的脸迅速萎缩,只余巴掌大,他静静地躺在血泊里,眼睛鼓得溜圆,那是死不瞑目啊。
叶明磊凄然跪在床前,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叶老爷子对他来说,相当于是他的父亲。二十多年前,他刚满三岁,爸爸去接妈妈回家,途中出了车祸,他成了一个孤儿,爷爷疼爱他,代了父职又代母职,让他的童年没有遗憾。
对于他来说,爷爷比任何人都重要。
可是,他却如此凄惨的死了,至死都不瞑目。
“报警了没有?”他抹去了示弱的泪,沉声问道,声音里裹着隆冬的冰霜,寒彻刺骨。
叶荀怔了怔,他倒是没想过要报警。再说这座宅子里就老爷子跟佣人,老爷子明显的是自己割腕自杀,就算报了警,也不会变成他杀。
“明磊,爸爸是自杀。”叶荀无奈,怎么也想不通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就自杀了,三年前叶氏破产,他虽气得中风,也仍旧挺下来,三年后,他应该已经平静下来,可是却在这时候自杀了。
叶明磊不再说话,拿起手机果断地拨通警局的电话,叶荀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报警。
叶子?与叶琳赶到时,屋里呼啦啦站了许多警察,有两个头目人物正与叶明磊交谈,他们相视一眼,快步走过去,就听叶明磊沉声道:“初步排除他杀?意思就是你们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杀?”
“叶先生,你不要激动,照你的口供看来,今天下午只有你与叶雨晴小姐来看过叶老爷子,你们离去后,佣人表示没有任何人到访,而叶老先生身上的伤口,怎么看都是自己所为,他一共割了四刀,是存心求死,刚才法医也去验了死者的伤口,也确定确实属于自杀。”一名五官睿智的男警员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叶明磊彻底心死,他浑身发软,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叶琳撑住他,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屋里一时啜泣声四起,当大家都以为叶老爷子没事时,他却选择了自杀,这些年,他到底是靠什么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为什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叶明磊脸色惨白,看见火葬工作人员给他清理好,蒙上白布要抬出去,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单架不让他们抬走,“爷爷,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不仅是他想问的,也是这屋子里所有人都想问的。
叶荀走过去拉他,“明磊,让爸爸安心走,不要再闹了。”
没有人明白叶明磊此时的心情,当年他父母走的时候,他一滴泪都没掉过,呆呆地坐在灵堂前,是爷爷陪他度过人生最惨淡的时光。而今,他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去,他却束手无策。
为什么,下午时他还见了他,那时候他的精神都尚佳,为什么仅仅一夜时间,他就与他们生死两别了?
叶明磊不让任何人动叶老爷子的尸体,叶荀没办法,只好与二哥相视一眼,两人合力将他拉开。叶明磊用力挣扎,却抵不过心神俱创,嘶吼着伸出手要把叶老爷子抓回来。
叶琳叶子?在后面看着心酸,悄悄的抹眼泪。
这一晚,注定了太多的不平静,也注定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
叶雨晴时睡时醒,睡时懵懵懂懂,醒时呆呆滞滞。这一觉,她睡了很长时间,睡得骨头都似要散了架。再度醒来时,她有片刻无法适应室内的强光。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连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她坐起来,偏头看了眼手上扎着的吊针,她用力拔掉,也不管血珠直冒,翻身下床。
身体还是软的,可是她每迈出去的步伐却是稳健的。
医院大门外,瓢盆大雨渐歇,落起了牛毛似的细雨,沙沙地落在她身上。医院附近避雨的人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雨帘中,都惊诧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叶雨晴开车来到景宅,坐在车里许久也没有动,她看着里面气派奢华的装饰,嘴角挂上一抹讥诮的笑意。豪门在人前总是一个光彩夺目的代名词,其实在这些光环背后,尽掩着肮脏的勾当。
如果她的人生能够重新选择,她一定做一个平凡人的女儿,安安乐乐的活一辈子。
驱车离开景宅,她在市区没头没脑的转悠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雨势渐歇,街上行人多了起来,一对对幸福牵手走过的情侣,一群群无忧无虑嬉笑着的学生,还有母女手挽手逛街的,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却不属于她,她一时又悲怆起来。
车停在路边,半天也没有开走的意思,郁馥心从百货公司出来,一眼就看到路边停了辆限量级跑车,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车她眼馋了很久了,只可惜家里给的零用钱有限,她买不起。
结果这一看,就发现驾驶座里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她走近一看,那张对街痴望的可不就是叶雨晴。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只看到一些路人走过,她在看什么?
敲了敲车窗,叶雨晴回过神来,目光许久都没能聚焦,郁馥心见她这模样,与昨日见她时大有不同,难道她跟萧俊亦吵架了?
“叶子,是我。”郁馥心又敲了敲车窗,她这才降下车窗,对她笑了笑,说是笑,也不过是轻扯了扯嘴角,“心腹,你怎么在这里?”
郁馥心想说什么,她已经按下车锁,“先上来吧。”
将车开上路,叶雨晴心不在焉的问:“你要去哪,回家吗,我顺路送你。”
郁馥心奇怪地看着她,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她小心翼翼地问她:“叶子,你跟萧俊亦又闹翻了?”
“没。”叶雨晴专心开车,却更想说,他们之间的问题比闹翻了更严重。
郁馥心放了心,可是瞧她的神情又很不对劲,既然他们没闹翻,她干嘛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叶子,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叶雨晴终于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然后郑重地点头,“当然。”
“那你在烦恼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就像以前一样对我推心置腹,可以吗?”郁馥心脸上的笑容春光明媚,似乎要将她头顶的乌云驱离。
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些乌云,没人能够驱走。
沉默,车厢里死一般的沉默,郁馥心见她不说话,倏然想起自己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一时心里惴惴,她们终究还是无法回到过去了,是吗?
嘴唇动了动,她却没有冲动的问出口。就算是短暂的维持着这种朋友的关系,至少能够让她弥补自己内心的歉疚。
将郁馥心送到楼下,郁馥心下了车,半晌欲言又止,也没有邀她上去坐,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没入小区的树荫后。叶雨晴并没有立即离开,再说离开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心里被那个秘密沉沉地压住,快要透不过气来。她真想将车飙到疾速,然后松了方向盘,仍它失控的向前冲去。可是即使她很绝望,她仍旧舍不得,舍不得小鱼儿童真的笑颜,舍不得他的深情。
可是叫她如何回去面对他们?一看到小鱼儿的蓝发,她就会想起爷爷恶毒的诅咒,她心里就会生出怯意。叫她如何面对那样的沉重?
郁馥心自己煮了意大利面来吃,吃完面将碗放回水糟时,她不经意地看了眼窗外,那辆惹眼的跑车还静静停在原地,她秀致的眉头轻轻蹙了蹙,返回客厅拔通她的电话,却提示关机。
她心头顿时猛跳,也顾不上换鞋,匆匆奔出去,大意的连门都没关严。
跑到小区外,一眼就看到那辆跑车,她心定了定,疾步走过去,绕到驾驶座玻璃窗外,她举手敲了敲,门内门外人对视许久,然后郁馥心看到她眼里的伤痛,像是雨后春笋,疯狂的冒出来,渐渐淹没了她眼里最后的光亮。
哭?与其说她是在哭,不如说她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她趴在沙发背上,“呜呜”地叫着,郁馥心站在沙发旁,手足无措。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最拿手的是哄人,可是现在,她却毫无用武之地,叶雨晴的悲伤与绝望,不是任何言语能够安慰的。
她蹲在旁边,心头酸涩,想问却又毫无头绪,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等她哭够了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地平复下来,郁馥心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却没有喝,半晌道:“馥心,我回去了。”
将水杯搁在桌上,她起身往门外走,郁馥心怔了怔,往常她都叫自己心腹,只有这一次,她叫的是馥心,陌生的称呼,熟悉的声音,郁馥心知道,她与她从此隔了万丈洪荒,再也回不到从前。
看她一步步走出去,背影挺得笔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她隐忍许久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匆匆地追了几步,“小叶子,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朋友,是吗?”
叶雨晴后背一僵,她缓缓转过身来,“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曾经,现在,今后,她们永远都是朋友。
看着那辆惹眼的跑车疾速驱晴,郁馥心环抱住双臂,只觉得寒意从心底漫延开来,小叶子今天太不同寻常了,她与萧俊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转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直飙到萧达集团。
郁馥心势如破竹,秘书前来相拦,被她掀到一边,她一脚踢开了会议室大门,里面众人齐刷刷地望过来,萧俊亦坐在主位上,眼眸半眯,危险地盯着她。郁馥心不惧,走过来一把摔了他桌上的文件与平板电脑,大骂:“萧俊亦,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会给她幸福,你给她的幸福都给哪里去了?”
萧俊亦不是君子,当年郁馥心招来狠揍他的人,他都一声不响地让他们在y市再无立足之地,放过郁馥心,只是因为她是她在乎的朋友。
还不等萧俊亦发话,闻讯赶来的保安已经将郁馥心拽住,她狠狠地瞪着萧俊亦,怒道:“萧俊亦,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小叶子瞎了眼死心踏地爱你,我他妈也瞎了眼助纣为虐,你,不要栽在我手上,否则今日小叶子的痛苦,他日我必加倍奉还。”
郁馥心脾气火爆,骂完甩开保安的手,大步往外走。萧俊亦听出她话中有话,眉头松动,他疾步追出来,拽住她的手腕,冷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见过小九?”
郁馥心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回头恶狠狠地道:“放手!”
“小九在哪里?”萧俊亦昨晚打了一晚的电话,却找不到她的人,他心情本已烦躁到极点,偏偏郁馥心又登门大骂他,这越发让他觉得事情不对劲。
昨日早上他走时,他们还情意绵绵的拥吻,他没惹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郁馥心再次忍无可忍的为她出头。
郁馥心疼得冷汗都流出来了,却仍是倔强着不肯说,萧俊亦冷冷地跟她对峙,手指紧了再紧,郁馥心疼得嘴唇都白了,拼不过眼前这变态,她终于屈服,“她很绝望,萧俊亦,如果你无法给她想要的爱情,求你,放过她。”
叶雨晴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山顶别墅。天大地大,她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这里,再也没有地方可去。
这一份自己小心翼翼守护的爱情,就算是死,她也无法放弃。
将自己蜷缩在床上里,这里有他的气息,即使很痛,却让她的心很安宁,眸轻轻阖上,渐渐睡沉。
萧俊亦听到吴嫂说叶雨晴回来了,他立即抛下一屋等着开会的下属,疯狂飙车回来,下车时,他踉跄了一下,却不影响他前行的速度,他心口剧烈跳动着,撞着他的心一阵闷生生的疼。
手握上门把时,他的手却在微颤,四年前,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世界,让他从此在思念里沉沦。如今,他以为他终于让他的爱情将她牢牢的留在了身边,却突然发现她更像天边的云,可望而不可及。
毅然开门进去,吴嫂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轻声道:“少爷,我刚才去打扫卧室时,看到叶小姐在里面睡着,我没敢打扰她。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疲倦,您上去看看她吧。”
萧俊亦摆摆手,然后迅速上楼,来到主卧室外面,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拧开门走进去,一眼便看到蜷在床中央的娇小身影,那样的小,整张被子盖在身上,不注意看,都不知道床上躺着个人。
他的心在触到她的身影时,稳稳地落回了心腔,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床塌陷下去,她似乎惊了一下,整个人抖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萧俊亦看着她在一夜间憔悴下来的脸,心里闷闷的疼,大手抚上她的容颜,他无声问:“这一天一夜,你都去了哪里?你在伤心什么,你在绝望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惊扰到她休息,她缓缓睁开眼睛,抬眸望进他的眼里,她睡眼惺松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涩声道:“你回来了?”
萧俊亦看她这样,责怪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她的脑袋撞到他的胸口,他只觉得心头一阵大痛,叶雨晴挣扎,“你怎么了?你快要将我勒死了。”
“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打电话你不接?”
“电话丢了。”她轻飘飘一句话,顿时将他所有的疑问都堵了回去,萧俊亦受不了了,他咬了咬牙,松开她拨通了李方涵的电话,命令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拎到别墅来。”
叶雨晴愣住,连忙去抢他的电话,慌忙对李方涵说了一句“他开玩笑的”,然后挂了电话。她捏着手机,手指紧得发白,若是昨天以前,她十分愿意嫁给他,但是昨天改变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不能嫁他。“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萧俊亦气得直冷笑,“好,你说什么好?当年我就不该答应与你离婚,才让你无牵无挂地说走就走,叶雨晴,你想没想过,我是人,不是一件物品,你说扔就扔,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昨晚找不到她,他几乎疯了,一夜的悄无声息,若不是她的护照还安静地躺在抽屉里,他会以为她又一声不吭地抛弃他走了。
叶雨晴默默承受他的怒气,萧俊亦见她不解释,气得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哐啷之声不绝于耳,屋里一片狼籍。叶雨晴吓得瑟瑟发抖,眼泪不停地落,可仍旧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吗?到底是什么该死的事情,让你如此绝望?”又是一声巨响声伴着他的咆哮声传来,叶雨晴只是咬着唇,如果说出来,痛苦的是两个人,那么就让她一个人痛苦吧。
就算下地狱,也让她一个人下地狱。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她泪意朦胧地看着他,“我只是突然想静一静,好好理清我将来要走的路。”
萧俊亦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可是在她的泪眼下,他妥协了,不管她有什么事,他总归能查出来的,他走过去重新将她拥进怀里,涩声道:“小九,不要离开我,再痛再苦,也不要离开我。”
其实谁也不明白,他这四年是在怎样的煎熬里活着的,即使再恨她,他也想将她拥在怀里,只要她在他怀里,她怎样都好。
“好。”
晚上吃饭时,萧俊亦接到李方涵的电话,将叶雨晴昨晚的行踪查了个底朝天。她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踪,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吃饭,一边听着李方涵的报告,眼眸渐渐变得深邃,最后李方涵说:“叶老爷子于昨晚凌晨自杀死于叶宅,叶家封锁了消息,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叶老爷子与叶小姐的对话,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好,辛苦了。”萧俊亦挂了电话,安静地吃饭,对面叶雨晴精神恍惚,拿着筷子无意识的戳着盘子里他刚给她剥的虾。直把那只虾戳得面目全非。
萧俊亦不忍那只虾如此凄惨,他伸手将盘子抽掉,似无意道:“叶老爷子死了。”
“哐当”叶雨晴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萧俊亦,眼里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悲伤。“你说什么?”
“他死了,自杀。”萧俊亦对叶老爷子没有多少好感,他的死本与他无关,但是他想知道叶老爷子跟叶雨晴说了什么,让她失控到要自残。
动他的人,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代表着叶老爷子一生尘埃落定,叶雨晴呆呆地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里却似有什么正在汹涌澎胀。死了,爷爷死了。
三年前叶氏破产,他气得中风,却仍然坚持活了下来,他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莫非就是为了等到她,对她说那番话?
他对萧家与白家该有多深的恨,恨到将她抚养长大,然后亲手将她送到萧俊亦面前,再亲手摧毁了她。他的心机该有多深,当年念慈辉能够从萧家带走她,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让白景天与萧俊亦查到她头上,他暗地里做了多少手脚,他如此强大,为什么死了?
他不是要看她如何毁灭萧俊亦么,他不是要看白家如何在烈火中煎熬么,怎么就死了?
眼睛一阵发热,她没有落泪,昨晚,她已经将她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从今天起,她再也不会为不相干的人落一滴泪。
她的情绪太深沉,萧俊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却仍旧看不透她,他伸手覆上她白皙的手背,柔声道:“难过就哭吧,这里没人会笑话你。”
她始终没有落泪,吃过饭后,萧俊亦问她要不要去叶家看看,她意兴阑珊地摇头,只道:“他死了,自有叶家的人操持,我去,他黄泉下都不会走得安宁。”
当晚萧俊亦只是拥着她睡觉,她的身体越发单薄了,腰细得不足盈盈一握,他紧贴着她,伸手覆上她眼睛时,却发现她并没有睡着,“在想什么?”
叶雨晴摇头,“什么也没有想。”
萧俊亦沉沉地叹了一声,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哀怨道:“小九,我怎么发现我在你心中越来越没有份量了?”
叶雨晴蹙了蹙眉,萧俊亦一向自信得令人发指,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种不自信的话,“没有,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排第二。”
萧俊亦以为她会说第一,结果是第二,他的神情僵了僵,咬牙问:“第一是谁,我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你儿!”叶雨晴淡定的说,然后萧俊亦不淡定了,他的笑容很僵,“不行,我要排第一。”
叶雨晴笑着摇头,幼稚的萧俊亦其实也挺可爱的。捏了捏他的俊脸,她的目光突然忧伤起来,她问:“俊亦,我们能天长地久吗?”
这个问题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萧俊亦一怔,但仍旧坚定的回答:“会,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翌日,叶雨晴醒来时,满屋的花香,她看着映入眼帘满目的红,微微一笑,当年是谁说萧俊亦不浪费了?其实他浪费起来也很迷人的。
赤脚走在软软的花瓣上,叶雨晴的心情奇异的平静了许多。这样相守的日子,还能够相守多久,她已经不费心去想了。在一起时好好珍惜,离去时不拖泥带水。
萧俊亦在楼下做早餐,听到她芨着拖鞋踢踢踏踏地下楼,他探出脑袋,柔声道:“马上就好,你要无聊就看看电视。”
叶雨晴走过去,想帮他的忙,却被他笑着推出来,亲了亲她的脸,无耻的道:“别,你在这里,我又会想起那晚的春色来。”
叶雨晴脸红到耳根处,轻捶了他一记,然后回到客厅坐下,左右看看,想看看杂志,却全是商业类的,她不太想看,就拿起遥控板按开电视。
随意的换着台,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清晰无比,一篇报道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曾经风靡一时的叶氏集团创始人叶xx先生,于前晚在叶宅自杀身亡,今日凄凉出殡。
记者身后,是白花花的灵堂,灵堂上挂着一帧叶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那时青春怒放,就连唇角的笑意都带着一抹放肆。而叶雨晴所看到的,不过是那个躺在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正恶毒的说着一串诅咒。
她心头渐亮,十指都僵硬住,想要换台,却怎么也换不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眼底恐惧渐渐的冒出来,她挥着说,无声吼道:“走开,走开,走开……”
萧俊亦从厨房里出来,就见她脸色惨白,手不停的挥着,像是要赶走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疾步掠过去,将她抱进怀里,“小九,小九,你怎么了?”
叶雨晴的声音就像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来,看到萧俊亦时,她闷头扑进他怀里,终于大叫出来,“啊!啊!啊!”
萧俊亦神色一紧,偏过头去看向电视,电视里正播着另一篇新闻,他拿遥控板关闭电视,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怀里轻颤的人儿许久后也跟着安静下来,“小九,不怕,不怕,我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
不动声色地记下电视台记下播出时间,萧俊亦拍着她的背,她一直在颤抖,即使咬着牙,也无法平静,他拥着她,给她力量。
小九,你在恐惧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分担?
吃过早饭,萧俊亦要去上班,临行前,似又想起什么,让她换衣服,叶雨晴不想出门,被他逼得回了主卧室。他随意拿了条裙子,见她仍旧呆呆地坐在床边,他走过去,大手勾着她的睡衣边缘,作势要帮她拖,吓得她回过神来,连忙说自己穿。
见她仓皇跑进更衣室,萧俊亦的目光变得莫测起来,他拨通李方涵的电话,交待了一些事,挂了电话,叶雨晴已经梳洗好了出来,嘴噘得老高,不满的嘀咕:“暴君。”
萧俊亦心情大好,只觉得她娇俏可人,偏头要吻她的唇,她却像是受惊般,连忙躲开。萧俊亦僵了僵,将她拥在怀里,在她唇上结结实实印下一吻,这才牵起她的手,说:“走吧,我送你去白家,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叶雨晴心里掠过一抹罪恶感,想起小鱼儿,突然胆怯起来,她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萧俊亦,却无法面对小鱼儿,她连忙摇头,“不,我不想去,我哪里也不想去。”
看她脸色一阵阵发白,萧俊亦蹙起眉头,“小鱼儿几天没见到妈咪,会想你的,去看看他,好不好?”
她还是摇头,萧俊亦没办法,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只好带她一起去公司。到了办公室,李方涵已经等在里面,手里拿了个文件夹,递给萧俊亦,“萧总,这是你要的东西。”
萧俊亦接过来,看了叶雨晴一眼,道:“没事了,去做你的事吧。”李方涵转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萧俊亦又道:“方涵,等一下,定制一款与我手机型号一模一样的手机。”
“是。”李方涵步出办公室,叶雨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疲倦地靠在上面,萧俊亦走过去拍拍她的屁股,“既然这么累,就去里面休息室睡会儿,吃午饭我叫你。”
叶雨晴摇头,“我想在这里陪你。”
萧俊亦没有坚持,起身去做事,将文件核对签了字,再抬起头来时,却见她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她昨晚都睡到哪里去了,这么容易就犯困。
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睡,萧俊亦将她放在休息室里的大床上,将空调的温度调到适宜温度,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好眠,mybaby。”
合上门,他走回办公桌,看到桌上放着的牛皮纸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张vcd,然后放进电脑里,点开播放器,早上放过的新闻又重新在眼前播放。他漫不经心的拉快捷键,最后目光锁定在画面上,叶雨晴失控之前,大致就是看到这里。
莫非她的心结真与叶老爷子有关,即使是他死了,也无法让她从中抽离出来?
他越来越好奇,叶老爷子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竟会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摩挲下巴,他拿起电话拨通池渊的电话号码,“渊,帮我查一件事。”
………
叶老爷子的葬礼办得风光却并不热闹,叶老爷子当年交好的朋友都未前来送行,只有最近与叶明磊有过生意来往的人前来。叶明磊一身黑衣,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
他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来拜过的人来了又走,最后只余凄清,叶家所有的亲人都到了,唯独不见她。
叶明磊打去医院,医院的回话却是不知道她何时已经离开医院。他又打她的手机,对方一直提示关机,他这才想起来在酒店,她连手机也砸了。
他闭了闭眼睛,那天下午,爷爷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当晚,爷爷为什么自杀了?这一重又一重的疑问搅得他心神不宁。
葬礼结束后,叶老爷子的私人律师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将他还在世时写下的遗嘱念了一片,大多是处理动产与不动产的,叶家这栋宅子,是叶老爷子仅余的不动产,最后却交给了没能来参加葬礼的叶雨晴。
谁也弄不懂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叶家这么多人,房子的继承权远远还轮不到叶雨晴那个黄毛丫头,叶子?当下便炸毛了,他怒骂叶雨晴不知道是给爷爷灌了什么迷汤,让爷爷把这块拥有黄金土地之称的地给了叶雨晴。
他大骂时,叶明磊只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他彻底闭了嘴。家里他谁也不怕,唯独怕这个大哥。
大家都不吭声,叶明磊接过遗嘱,送崔律师出门,他想了想,问道:“崔律师,你跟爷爷很多年了,请问爷爷有没有跟你留过什么东西?”
崔律师看着他,坦言道:“叶老爷子留了一样东西给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明磊少爷,叶家,就靠你了。”
叶明磊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送崔律师离开。回头看着静静立在阳光下的叶宅,心头一阵空落,目光却灼灼:爷爷,您放心,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报,您在黄泉之下就安心地与他们相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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