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呢!我爹爹说,咱们以前常看的《拜月亭记》先是那个关汉卿写的,后来咱们这有人抄着再写,就成了自己的戏文了。”
徐逸锦一听,笑了,心想:姨娘一口一个“我爹爹说、我爹爹说”,就似一个小姑娘,真的很是可爱啊!但徐逸锦心里也佩服,别看姨娘娇憨的样子,对这戏文还真是心驰神往。
看着金姨娘那泛起桃红的脸,徐逸锦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中一个封存已久的匣子“啪嗒”一声打开了:当年我也常常在上海兰心大戏院看戏啊,最喜欢看的就是昆剧啊!记得梅兰芳先生为抗战辍演八年,抗战胜利后首次复出,那短命的白面书生请自己在兰心大戏院看的就是梅先生的昆曲《刺虎》!
一想到这,徐逸锦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以前在上海滩的那个徐逸锦不是自己,而就像梅先生戏中唱的那些角色,与自己毫无关系。
其实徐逸锦不是一般的戏迷,她不像一般的票友,喜欢了就自己学戏上戏台子演,而是对戏曲背后的文化特别感兴趣。在上海读书时,特地拜读了许多这方便面的书籍,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家乡东瓯,是中国南戏的发源地。她更惊讶地发现,“百戏之祖”并非昆曲,而是家乡的“南戏”,其实姨娘喜欢的“乱弹”也就是东瓯杂剧,后来演变成南戏,只可惜这些在乡野烟火中生生不息的杂剧,被文人士大夫们排斥在“正音”之外。
有一年徐逸锦回乡过年时,惊喜地发现乡里的戏台上演的是《张协状元》!她知道《张协状元》是南宋时期东瓯九山书会的才人创作的,如今居然还能完整保留下来真是太神奇了!这更引起了徐逸锦的好奇,那一年寒假结束她回到上海,马上去上海市立图书馆查了许多相关资料,发现被后人称为四大南戏的《荆钗记》、《*记》、《拜月亭记》、《杀狗记》中,《拜月亭记》就是根据关汉卿杂剧《拜月亭》改写而成的。
徐逸锦打趣说:“姨娘,你爹爹、哦,你爹爹讲得一点也没错,你爹爹讲的《荆钗记》现如今是咱嘉宁昆曲的头牌曲目了,在省里演出轰动了,这几日回来,在县里还演着呢!那里面生旦净末丑角色可齐全,那是藏龙卧虎哦,有你喜欢的生角杨银友、我喜欢的老旦章兴梅呢!”
金姨娘一听,“皇天啊~”一声,跳到徐逸锦跟前,紧紧握住徐逸锦的手说:“锦姑娘、锦姑娘,我……我……,能去县里看看杨银生吗我……我……能去看看《荆钗记》吗,我爹爹以前带我看过的!”
此刻,徐逸锦发现眼前的金姨娘哪里是一个历经磨难的苦命孩子的娘,分别是一个怀春的少女,那一双明眸里闪烁着羞涩又充满向往的光芒,那一刻,嘉宁县城的昆剧团舞台上的那一出《荆钗记》就是她生活的明灯!徐逸锦似乎听到了这几年金姨娘因为恐惧、饥饿、身心的苦痛而常常发出的那一声“皇天啊~”也是昆曲唱腔,激越清亮、一唱三叹!
看着金姨娘那一双孩子般的眼睛,徐逸锦摸摸自己的口袋,毫不犹豫地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给了她!
“皇天啊~”金姨娘伸出一只手摁住了叫出“皇天”的嘴,随即抱起徐逸锦转了一圈:“锦姑娘、我的锦姑娘,你咋恁懂我的心思啊!皇天啊~”
第二天清晨,楠枫江的渡口,老艄公披着蓑衣才刚刚往长长的竹烟筒里装上烟丝,那一头,传来金姨娘莺莺燕燕的呼唤:“艄公诶~摆渡诶~”
那一声,不仅唤醒了楠枫江滩林里溪萝树上歇息的水鸟,也将另一个正匆匆赶来打算摆渡的男子唤得骨头*,脚步腾云了起来。
第49章 “南昆北昆 不如嘉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