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长侯烈风的话，追逸心底微微一颤。
没有说话，只是立在一旁，背过长侯烈风，目光里却充满了挣扎。
第二日来鸿羽宫送膳食的宫女，顺道就收走了在浴池中的被褥和衣物，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王上有吩咐，也就没有多问。
姒晗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久，摸着枕边锋利的匕首，如今她又何必还如此遮掩呢？
在宫女送来了饭食后不久，长侯烈风也跟着来了。
看着桌上没有动的食盒。
长侯烈风目光一敛，动作却是极为自然的打开食盒，一边道，“刚好孤也没有用膳……”
姒晗看着他，不着痕迹将匕首推回了枕头下。
“追逸今日已经离宫了，再过三日，锦如会从宫中出嫁，届时孤会亲自为他们证婚。”长侯烈风说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好像这样就能拉进姒晗和他的距离。
姒晗却再也忍不住起身。
但是很快，脸色变了变，又坐了回去。
长侯烈风自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失落，沉声道，“追逸是孤的心腹，他绝不会做背叛孤的事情。”将饭菜推到她面前。
姒晗垂眸，许久才勾起了一抹冷笑。
“连自己的心腹也防着……长侯烈风，你这帝王做的可真可悲……”
哗啦一声，伴随着长侯烈风的起身，瓷碗被捏成了碎片，划破长侯烈风的掌心。
可悲？
长侯烈风眼底的阴鹜逐渐收聚拢，谁说这句话他一定会恼怒，可是偏偏说的人是姒晗。
从没有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过他。
可是，却又这样的。
恰当。
但是，没有人理解他。
“孤只信孤自己。”很久才吐字而出。
信自己？姒晗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长侯烈风的眼底，眼底满是嘲意。
这样的眼神让长侯烈风十分的不舒服，背过身。
“孤信过，可是孤信的人一个一个，不是想要离开孤，就是想要背叛孤……”长侯烈风说着，心底便是一阵怅然。
“你从来都觉得，错的是别人……”不等他说完，姒晗就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从来都觉得，是别人在背叛你离开你欠着你！”
他用不想让她离开的名义将她困在这里，他从头到尾就是自私，不顾别人的感受，以自我为中心，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哪怕是认错，都是带着目的与心机行事。
她受够了。
“长侯烈风，我受够了。”
长侯烈风震惊的回过头，却见姒晗飞快的拿起了枕下的匕首，对准自己细嫩的脖子，目光里对他毫无畏惧。
“让我死，或者放我走！”
“你！”长侯烈风向前一步，姒晗却逼的更紧了。
锋利的刀刃紧紧的贴着细嫩的肌肤，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划破。
长侯烈风不敢再动。
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姒晗以死相逼。
“你永远都是这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不在乎别人想要什么！”姒晗说着红了眼眶，“我后悔了，我后悔回来，后悔再和你有瓜葛，后悔跟你有牵连……”
她应该干干脆脆投胎转世，忘却前尘，报了仇，却让自己陷入了更绝望的境地。
连心中最后残余的那一点感情，都要被反复折磨。
“后……悔？”长侯烈风听到姒晗说出这两个字，眼底一瞬，像是有什么破裂开来。
身子微微晃动。
姒晗说话激动间匕首上已经有些许鲜红。
“放了你？”薄唇轻勾，目光倒是柔和的看着姒晗，轻轻摇头，“孤做不到……”
姒晗微微一滞，所以他宁愿看着他死吗？
“可是杀了你，孤舍不得……”看着姒晗的手微微僵硬。
长侯烈风目光倏而一厉，握着匕首的手，便被他握住。
姒晗来不及反应，就见长侯烈风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反手瞄准自己的心口。
咬牙道，“你想离开孤，可以，除非孤死……”
稍一用力，匕首就毫不客气的插入了他的心口。
温热的鲜血，洒到脸上，却让姒晗的全身骤然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长侯烈风。
那目光中带着猩红色的痴狂。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下一刻，用力的拍开了姒晗的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姒晗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很久。
最后才无助的跌落在地上，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的缩成一团。
心脏跳的又快又疼，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来。
她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也知道他会心软，所以故意用自己要挟他的。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想过他会这样……
心口又痛又怕，缩在角落，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满脑子都是她亲手将刀刃送进长侯烈风心口的样子。
长侯烈风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却并未离开鸿羽宫，只是缓缓无力的靠在昏暗的地道内，任由心口的血潺潺而出。
被心爱的人插了一刀的滋味，当真难受。
可是，她是那么想离开他，而他又是那么的不想放手。
唯有这样，他才看不见她的离开。
随着血液的流失，长侯烈风逐渐失去力气，昏迷过去。
昏暗的地道中，流光一闪，却是久违的巫师戌光。
戌光看着长侯烈风，低眉掐指算了算，自言自语道，“还差一窍。”
一挥手，长侯烈风便消失不见。
而他转头，看向地道尽头的石门。
不知道谁在背后扭转命数，所以他特意回去查了查。
却不想那人的来头并不简单，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但愿此劫过后二人就再无瓜葛。
姒晗如同僵硬的木偶一般，只是眼泪像是流水一般根本就止不住，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很快就混着地上的血迹，变成一滩红色的水。
听到声音，带着一丝渴望下意识的抬头。
眼泪让眼睛有些模糊，但从轮廓中也看出并不是长侯烈风。
眸光顿时黯然了下去，脖子再次低垂。
“三日后，你若选择离开他，我就救他。”
听到这声音，姒晗顿时反应过来，顿时抬头，发现来人竟是戌光。
戌光一如当时的模样，只是这一次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是不同于往日的复杂。
“为……什么……”
姒晗咬唇，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们该是相爱的，可是最后却要走到相杀的地步。
不仅如此，好像一些不能够解释的人和事情，都在阻止他们在一起，明明隐隐有感觉，却什么都解释不上来。
“命！”戌光只说了一个字，“你留下，他会死。三日后你若是选择离开，他会活。”
姒晗听到这个字，忍不住收紧了双臂。
所以命运里，他们是不该在一起的吗？
“好……我答应你……”咬着牙，她本就是想要离开的，现在戌光说的正得她心。
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答案却让她这么的难过。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又一刀。
“希望你说到做到。”戌光沉声开口，便消失在了地宫中。
姒晗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好冷，好像容不下她。
她只能紧紧的抱住自己。
此时的凤仪宫内。
蒋梦凡刚刚吹灭了灯，一道黑影就闪了进来，环住她的腰身，朝着她颈脖间吹气。
蒋梦凡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的人劈过去，却轻松被人握住，制在手中。
“这么凶？难怪王上不喜欢！”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
蒋梦凡努力压着心底那一丝雀跃，装作毫不关心的模样，冷静道，“你又来做什么？”
身后的怀抱骤然一松。
周围的风好像都突然灌进了衣襟内，让蒋梦凡感到了一丝凉意。
“王后不欢迎属下，那属下就只好走了……”
男子说着就转过身。
蒋梦凡下意识的一拽。
拽住之后陡然僵住，而后冷声道，“凤仪宫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若是王后舍得，那属下就干干脆脆承认王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属下的，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男子一点也不着急，一伸手就搂住了蒋梦凡的纤腰。
手无意识的在她还未隆起的肚子上点了一下。
黑暗中，蒋梦凡顿时敏感的推开他，警惕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说吧！他又派你来做什么？”
她已经怀孕了，他还想利用她做什么？
“想你了……”黑暗中轻挑的语气，却让蒋梦凡的心脏骤然落了一拍。
脸微微发烫，好在是在黑暗中。
“哼……油嘴滑舌……”冷哼一声，极力掩盖自己的心虚。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男子骤然严肃。
“行了，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我走了……”
说完，往蒋梦凡手中塞了一个东西，然后翻窗离开。
“娘娘，您是起了吗？”说话的并不是碧玉，而是长侯烈风派来监视她的宫女。
蒋梦凡点起了灯，将东西收进袖口后才开门，“本宫想喝些水，结果发现水凉了，你却烧一壶热的来。”
宫女往里面瞧了瞧，“是。”
见没有异常也就退下去烧水了。
在宫女走后，蒋梦凡才拿出那人给她的东西，是一个钥匙的模具。
钥匙？
蒋梦凡灵光一现。
连忙将模具藏起来，一直等宫女送来了水，才再歇下。
长侯烈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没死？
下意识的拉开自己的衣襟看了看，胸口上没有半点伤痕。
记忆顿时有些模糊，他记得她以死相逼，记得最后刀是插进了自己胸口，可是为什么会半点伤痕都没有。
难道是做梦？
“四海。”声音有些沙哑。
四海在隔间听到声音，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裤子跑过来，“王上，有何吩咐？”
“孤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海一愣，“王上何时出去过？”
长侯烈风听了之后愣了半晌，“无事……”
真的是做梦？
摸了摸胸口，痛感犹存。
一个非常逼真的梦……
但是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连忙就让四海伺候更衣，连夜就去了鸿羽宫。
只是梦里的场景还深刻的在脑海中，他怕姒晗以死相逼，怕遇见那个场面，所以当他隔着缝隙，看到姒晗躺在床上的时候，心底的石头就落了下来。
顿了一顿，还是没有进去。
相见不如不见。
四海一直等着，只见王上匆匆进去，没有半刻就出来，却是有些奇怪。
里面到底住着谁，至今谁也不知道。
也向送饭食的宫女打听过，但是那宫女也不认识，只是看王上的样子，似乎有些烦心。
“王上，可是继续回去歇息？”四海便问了一句。
“不了……”长侯烈风开口，“随我去御花园转转。”
“是。”四海只能跟随。
到了御花园，长侯烈风才开始问道，“后日，锦如和追逸就成婚了是吧。”
“是的……”四海回，“王上是要让人送什么礼物？”
“不必了，送了反而显得见外，孤亲自去为他们主持……”长侯烈风眯了眯眼，“毕竟他也为孤出生入死那么多年……”
四海一听却是笑道，“王上亲自前去，可没有比这更厚重的礼了……”
“不过……”长侯烈风转而吩咐道，“我离宫当日，你找几个小太监看紧了鸿羽宫的动静，一有事情就立马来告诉孤……”
四海忙回，“是。”
在御花园又走了几转，眼看天色将亮，长侯烈风才回到元殿。
很快，就到了锦如和追逸成亲的日子。
长侯烈风无兄弟姐妹，追逸是属下但也似兄弟。
为了追逸的婚礼，长侯烈风也让宫中挂满了红绸。
锦如的喜轿是从王宫的后门出去的。
喜轿中，锦如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红绸。
脑海里满是前几天，追逸对她所说的话，以及二人所共同做的决定。
嫁夫随夫，能嫁给如此忠义两全之人，她此生无憾。
枣马上的追逸，虽然极力迎笑，但是眉宇间隐隐有着一缕愁色。
&nb
第一卷 饮恨长归_84.离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