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他能够明显的让我知道,我的十分钟是比他们的其他时间还要宝贵的。
“那你需要让我好好想一想了。”
他慢慢的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我又低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很紧张,甚至是很想催促,但是嘴微微张开,就慢慢闭上,我知道这位老人在思考是如何告诉我一个她真正记忆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
他终于要开口了,看着我说:“我有个名字叫做明秋小禄寺。”
我皱眉,这明显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
“当然现在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这个名字。”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个名字我用的时间非常短,甚至连一年都没有到。也是你在前天提到白净姑娘的名字,我也慢慢恢复了那段记忆。”
“白净吗?意思是说这个名字跟她有关系,对吧?”
“有吗?抱歉,这个东西并不好说。”他无奈的摇摇头,是对自己的否定。
“还是请您慢慢说吧,我会详细记录的。”
他点点头,开始了自己的回答。
“这个名字并不是我非要给自己取的,而是迫不得已,或者是说在一定特定的情况之下。才开始了这个名字的旅途。从一位日本人的计划,从一个中国人不想死的心来说吧。这里边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一些历史上重要人物就有出现。清水素,你知道吗?”
我奋力的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在这段评审团的日子里,不断地去给这些人做定义的时候,太多的时间去打磨,在历史上的这些特殊时期,清水素就是日本人占领。北平城之后第一任城中司令官。打着怀柔的政策。对北平,进行这思想侵略。甚至还刊登出一版关于教会北平人的日文翻译书。更多的时候,也是以一种温柔的政策出场。但是很难想象,如果真的达成了他的目的,现在的北平城内一定是说着日本话的中国人,而且他们一定坚信日本天皇能够给他们带来真正的光明。那样的话,到时候解放北平城,城外一群中国人拿着肉去抵挡。大声呼喊着日本天皇的名字。这样的场景让我不好而已,甚至有一股后怕。
不过幸好的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出现。北平城如往常一样。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作为一个中国人,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也没有任何的低头。
“嗯,在我的那段时间里,就是在清水肃的统领下的。”他点点头,给自己以肯定,继续回忆着说道,“我做了他的少佐,但是你放心,只是意义上的少,左并没有给我真正的实权。他想让我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让其他反对声音消失。”
我点点头,急忙在日记本上记下这件事情。
华子生笑着看着我,耸耸肩说道:“显然我已经做到了。不然我现在你不可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我吃惊了,我正式是根本没有反应,但是必须去问出下一句,因为现在这个答案对于他也来说也很重要,甚至对于我们这个评审堂来说。
“我可以这么说吗?你是在给日本人办事。”
光这句话的下一刻,我立刻就后悔了,我现在面前的这位老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他只是说了当时的情况罢了,有很多特务也是在表面给日本人做事,但是暗地里在帮助着中国人。
“是的,没错,我确实在给日本人办事。为了增加他们的矛盾,我刺杀了左进平步大佐。”
就在刚刚,我还为他的前一句话而苦恼,甚至是开始绝望的时候,他的后一句话让我充满了希望。在他看来,他确实在给清水素办事。但是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清水肃与左进平步增加了矛盾,这么来说的话,其实他还帮助了更多的人。
这么证明他没有做任何的坏事。
还有陷入了回忆之中,想起了当年的很多事情,然后感叹着说出来。
“其实还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你既然想要知道一些,至少能够在文件,资料历史上查到的话,反而我说出来的又没有意义了。”
。我急忙否定他说出这样的话语,因为我只是想要迫切的知道一点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反而去扼杀了华子生本人的一些意愿。这样是真的不对。我想立刻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一些话,这样才以便于我写出来一本好看的书。
“那华子生先生来说说您自己吧。”
他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其实跟我一块儿来到北平的,还有很多人,但是这些人都多多少少没有了那些资料可寻,我记忆之中,至少他们都在为这个祖国做着很大的贡献。他们应该被记住,你可以不用写我的名字,在这本书上,甚至是你可以用任何一个字来代替我,但是他们而言。你一定要记住。”
我点点头,已经拿起了笔,在他的面前时刻准备在日记本上写下一点东西,但是她很快又不说话了,嘴角在微微颤抖,想要说出来什么?从喉咙里面挤出来,我能看见他的喉结上上下一动,但是很快,他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平静的看着我。点点头说:“算了,这些东西还是不说了。”
我想要跟他说点什么。但是这位先生以及决定了。他一旦说出了肯定句,就不会再说了。不管本身是有多么大的惋惜。
“所以你们现在给我定义成什么?”
第二天的晚上,他这样看着我们问的。做着评审团的同伴们,以及还多了一些人,这些人是根据国家的评审来进行第二次分配了。对于华子生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够坦诚表白出自己认识的一些同伴。那就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优待,甚至在历史的功绩薄上可以写上他的名字。让多少后代们可以记住他。
“从没有想要给你定义成什么。只是想确认关于你本身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点点头,看着我们继续说道:“人本身需要去确认吗?他不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历史改变而形成的吗?多少的时间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的多少,这都是必然的。从现在到未来,或者从未来到过去,这都是一段经历,而变成了一个人。”
不看着花子殇,他又开始说一些人非人的话了。能说这么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去在本上记录着,因为这些话他说了很多遍,或者是大概都是一个意思,让我们没办法去详细的记录,我也没办法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关于他这一特点的总结话语。
总地来说,他是一个比较富有哲理的人吧。
“我杀死过很多人。”华子生看着他们说。
“我杀死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你们甚至无法去分析,我是一个坏人,或者是好人,但是你们至少应该用自己的理性去评判,因为现在是一个具有理性的社会,不是吗?我听说中国已经成为了新中国。我们也是属于新中国中的一个人。”
他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着渴望。
“你们不能因为我的世俗时飞而去,让我变得琢磨不定,最后把我放进一个旧箱子里,就像是丢弃一块儿具有神圣意义的旧物。这样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让后人们需要去激励罢了。不是在为了我们。”
不是在为了我们这句话是看着我说的。
“我确实杀了一些共产党人。因为我不得不杀,或者是我必须要杀。在北平城的一段时间里,我也杀害了很多蓝衣社的战士们。甚至在日后我还杀害了中国的平民百姓。这样你们就可以定义我了吗?我是一个罪犯,是一个罪人。”
他们现在开始写下一点东西了,但是这样并不对。我想让他们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至少能够有自己的思想。
“我害了一个叫做齐横的战士,也杀死了一个叫做肖腾的蓝衣社战士,最后也让一些人陷入无救的边缘。”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记述。也开始有的人已经拿起录音笔开始录音。根本没有人在听着他在说些什么。有没有逻辑性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只知道一个核心的问题,他现在开始承认自己犯下的一些罪过。
我想要起身制止他。但是这很难办到,我的身份不允许我这样做。
身边的同班们有的诧异有的恍然。还有更多的人对他的这种做法感觉到一种被骗了的愤怒。
但是我认为这些都不对,至少是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所想的这样华子生还有着更多奇特以及多种多样的存在方式,现在书出来的这些话,只不过是想让我们陷入一种思想误区,但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眼前的这位老人,用这样激进的方式告诉世人。他的一些所谓的过错。他有什么样的理由,或者是有什么样的过去,需要这样做吗?
太少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是无法问出来关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他的嘴依然在动,他的口腔依然在打开着发音。不断有声音钻入别人的耳朵里,甚至进入他们的录音话筒中。而我看着华子生的两眼正在冒着光儿那种光,是我在第一次见面那十分钟的时候就曾经见到过的。
华子生现在可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终于在20分钟之后,华子生。停下了自己的讲述,看着台上的所有人。随后等来了其中坐在最中间的那位人的提问。
“我想我应该是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黄子生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再做出长长的叹息。仿佛是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感到了高兴,这一声是放松的气息。
“我们对你的评定还需要一段时间。”
“当然,我可以等待。”
“今后还请你继续待在这里,配合我们的工作。”
“当然,我愿意服从命令。”
他在没有任何人的搀扶之下起身,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任何人都无法看出这是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他佝偻着背。透出无尽的悲哀。而倔强的伸出的那一只脚,反而觉着这一切都是他应该要承担的后果。
因为什么而承担,或是说为什么他这一生过的如此的曲折艰难。我们都无从知晓。
说是什么判定,还需要等待,说是什么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其实这些都是对于这个老人的最后尊重。他们几乎已经可以下定义了,多多少少人们下面的白纸上已经写上了密密麻麻的黑字。黑子中还有不少夹杂着一些如同蚂蚁一般杂乱的字眼。
看不懂他们在写着什么,或者是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等到华子生真正走出门的时候。他们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杂乱。
有责怪的声音,当然是对于我们的这些声音,是在说为什么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早早的发现,反而浪费了他们的时间。还有一些。惊讶的声音是从我们之中发生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位老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他们想要去辩驳,为自己。也为这位老人。
但是很快就可以发现,没有什么必要了。
我们需要一个是客观事实。而另一个是能够为社会做有有效贡献。
哦,不,是他们,不是我。
我应该要做到的事,就把这位老人完全全面的记录住。那么刚刚的他的那些话,根本没有办法去真正的记录他。我还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走了,太快了。只好起身飞奔出后场。今晚能够在半途中看见他。
果然,在过道中,我终于找到了这位背影两个医护人员站在左右。陪同他一起走过这长长的过道。
“华子生先生。”
我放出很大的声音,从过道的尽头喊住他。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像,是在确认声音很久之后...
“华子生先生!”
他回头了,看着是我,他点点头。我立马向她跑了过来。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不解以及纳闷,需要很多的话语去支撑。但是面前的这位老人好像已经不允许有太多的话了,他显出了无尽的疲惫。
终于他抬起手,搭在了我的头上。抚摸中,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加住了他手中厚厚的老茧。
“我做些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只是我一直在等待这么长的时间需要去做这件事情罢了。”
我皱眉,抬头看着他问道:“意思是说这些东西也是你意料之中的吗?”
他笑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平淡的说出:“我想人总有一个节点需要让自己。不论这个节点是长还是短,它都是一个一段儿时间的缩影。这段时间过了,就需要一个人做裁刀者。把它剪切完成。我认为有时候不能靠别人。因为现在我应该是独自一人。那么我就要做一些了断。这好像就是输了的感觉吧。”
他自顾自的感叹,我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从头到尾好像死不死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人在乎我是生还是死。我也现在不可能等着被处死吧?他们之后将我定义又怎样呢?很快我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大的改变。毕竟我已经失去了存在意义。”
我无法记述这些话了,只能原样把它搬在我的日记本上。
“生或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人记住要多长时间吗?还是一群人要忘记他需要多长时间?你是为了一群人而活着,还是为了你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活,为什么又要在意生或者死?生下来被别人所定义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事情给世人看。给自己看,更给万物看。我叫什么名字到底重不重要?也是他们说了算的。现在世事境迁,我的妻子,我的朋友。我的敌人...全部都已经消失在一段时间之内。能够记住我的人已经没有了。我想总不能让我在90岁之余,再去创造起他的记忆吧。就当我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从你们身边简简单单的过去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呢,不必因为我而感觉到了难受或者不解。我的一生。也还轮不到你来记述。”
很快传来消息。在第二天,党组织决定。对于华子生来说,还是暂且留置修养。他没有太多的要求。还是他最后坐在椅子上的那句话,服从任何命令。
后来我也想去看看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说现在这个阶段,不需要任何人来见他,他想自己来度过。
直到他死。
再过了五六年的时候,我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华子生老去在医院停止了心跳。
他写了很长的一本书。这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东西。他没有任何的请求,是命令我,把这本书出版。
叫什么?
我不知道。版面上的字已经被他的反复摸索而变得混乱不堪。
“触不可及”
这个名字是我日后加上去的。在我看完之后,我只能有这样的感受。
而对于华子生呢,他自己本人有怎样的一个感受?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毕竟他随着他的那些记忆,跟着他的挚友,他的妻子。他的死敌消散在了空中....
第184章 候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