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荣禧宫要过澜河。澜河上有白衣公子等着霍云来。那人的白衣有些眼熟，在月光下都越发明亮起来。
“原来在此处等着我呢。倒是会选地方。”霍云来轻笑。
“是呢。澜河上无人，是可说些话。若是有心人看到了，这也是荣禧宫外又能说什么话？”善宜将手里的披风给霍云来披上，微微屈膝，退到澜河桥底。她家殿下可不是一般小姐！殿下与周将军讲话她不便细听。
“臣，拜见长荣王殿下。”周闲庭见霍云来过来叠手拜道。
霍云来扇子拖住周闲庭的手：“周将军请起。”
“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孤说？”
“承蒙殿下厚爱。只是臣向来只随本心做事，若是殿下想要臣为殿下做什么，臣也只凭直觉，不会因为殿下帮衬便……”周闲庭说得坦坦荡荡，但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今日还未回到京都就已经知道了朝堂上霍云来惊天一问。
或许她会是一个好君主，但是他不会站队，不涉党虽说现在的霍云来如日中天，恩宠正盛，可是宫中还有一位玺贵妃。周家，还有二十万将士驻扎在边疆。他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站错了队而出一丝一毫意外。
霍云来起先不语便看着他，连眉毛也不曾皱一下，听他说完方才说：“这便好。若是周将军今日真的因为孤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就相帮于孤，那倒是孤看错了周将军了。说到底，周将军，孤今日算不上是帮了你。日后周将军万望记得今日的话。孤什么也不图周将军的，只是希望贤才能得重用。若说帮将军，倒是徐尚书帮了将军。”
前一世她被困京都，周家军二十万放弃漠北回援京都，惨遭算计，全数丧命。漠北无人镇守，倒是给钟微疏留下心头之患。
周闲庭眼睛微微睁的大了些。旋即一笑，果真有趣。
霍云来看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站在原地轻轻摇着扇子笑起来：“说起来，朝堂之上只有孤一位亲王，也没什么好争得的。宫中那位，孤从未放在眼里。周将军看，日月山川，亘古不变，如此就很好了。”
周闲庭抬头看，看见月光下，山河间，她便这样笑着，极美，却也看不透。却又极为澄澈。许久未在宫中见过这般澄澈的笑了。有美一人，清扬婉约，便是这样吧。
“周将军，若无事，孤便回宫了。”霍云来见他不说话便说。
“是，恭送殿下。今日事，是臣错了。”周闲庭叠手行礼道。
“无妨的。就是要有这样的玲珑心思今后才能在朝堂上立得稳，帮得了荣庆。周将军本是战场上厮杀恣意的少年，是孤让陛下召你回京都，拉你进入这权谋心思、风云诡谲的朝堂之上。说起来孤是对不起你。”霍云来是真的不计较他今日说的这番话的。只是父皇早就忌惮他镇守边疆手握重兵。不回来恐怕难长久。那日议事，陛下稍微暗示，霍云来便说他是青年才俊要召他回朝。回来了，争命。
“殿下哪里话。这本是臣的职责所在。再说，所谓权谋诡计，若说换得来河清海晏，有何不可？”
“权谋诡计换河清海晏，周将军倒是让孤想到了另一个人。”说起那个人，霍云来忍不住，看了看天上那轮清峻的弦月。
“殿下是说徐诘徐尚书？”周闲庭心头微动。眼前的霍云来看起来不像是糊涂人。徐诘的人品根底、家世样貌自己都很敬佩，那个什么钟微疏倒不像是什么良人。以前京都中沸沸扬扬的全是长荣王殿下痴迷净国公世子的流言，不知是真是假。
霍云来不再说话，微微点头。便走。
周闲庭愣在原地，半晌也走了。
“苦了你了，徐诘。”霍云来红了眼眶。徐诘是她自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的母亲婉阳公主说起来是清平帝的表妹，其实与皇家的血脉没有丝毫关系，是先帝的义女。婉阳公主本名谢婉阳，是先帝开国忠臣谢光之女。谢光为了保护先帝战死沙场，先帝为报谢光之恩，便封谢婉阳为公主，养在身边，是以与清平帝表兄妹相称。但到底先帝去后日子就过得清苦些。清平十三年，婉阳公主也去世了…
“殿下，徐诘所求便在此，不必感到什么。”
遇见钟微疏之前曾经她问过徐诘的。若是他说半个不情愿，那她都有办法让他做个清闲郡王。江南塞北，任他想去哪里她都可以办到。
偏偏，他是这样说的。
他既然如此说了，那么她也就只好让他留下。十五岁入职，徐诘从未让她失望过。可是他自己每夜一人一舍，日子久了，他变得像这月光一样清峻了。
远处的善宜看到霍云来走了，便跟上。
“殿下，青鸾殿的牌匾摘下来了，换成什么？”善宜问。虽说那日殿下说了不拘换成什么，但到底不可能不问。
“念君殿。”
荣禧宫灯火渐渐灭了，长夜寂静。
第5章 :周闲庭(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