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厢房里,靠在床头的小姑娘直愣愣地盯着挂着的竹筒,干裂的嘴唇起了圈血印,纸鸢好几次想给她喂水都被打翻,纸鸢把碗往桌上一放,气鼓鼓地道:“夫人,你看她,不吃不喝的,这急死个人啦!”
凌瑜也有些没辙,看来只能用非常手段试试了:“纸鸢,你去帮忙打盆热水来。”
“哦,夫人,打热水做啥?我给小丫洗过脸了。”纸鸢有些疑惑。
“快去,打来就知道了。”
水盆放在床前凳子上,凌瑜突然起身,扯过小姑娘就往水盆里按,吓得纸鸢惊呼:“夫人,不要啊。”
求生的本能让小姑娘不住地挣扎,凌瑜恶狠狠地道:“你不是想死么?我成全你!不吃不喝也不睡的,咋又怕死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死的!”
脸上湿漉漉的小姑娘哇地一声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这总算是哭出来了,能哭出来就意味着还有希望,凌瑜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枯木逢春,向阳而生,从今以后你就叫春生,好不好?遭遇的那些噩梦已经过去,梦醒了,咱们就当是重生一回,我身边的人都是从苦难里出来的姑娘,以后你们一起看暖阳东升,一起看夜月西沉,好不好……”
小姑娘竟哭睡着了,凌瑜也不知她听进去没,纸鸢欣喜:“夫人,还是您有法儿,她哭睡着了,还有夫人取的春生这个名字,真特别。”
凌瑜浅笑:“哪有?你家夫人就是冒险一试而已,注意看着点,等她醒来,就给她喝点稀饭。”
纸鸢甜甜应下:“是,夫人!您真好,奴婢能跟着您,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凌瑜扬起嘴角,确实有福气才能遇见,这世间不平事太多,她量力随心而为吧。
已是夜幕,有些疲惫的顾轩靠在软榻上,凌瑜为他擦着头发:“阿瑾,辛苦你了,你们肯定都是一夜未睡。”
顾轩应声:“还好,这个案子能这么快,这都是瑜儿的功劳,若不是你,刘麻子几人仍然逍遥法外!”
“我就是误打误撞而已,哪敢居功?再说我也怕啊,你是咱们县的父母官,治下出了大案,可是不得了。”
“这确实是桩大案,要具折子上报的,谁能想到牛大胆和刘麻子竟是陈家案的漏网之鱼,陈家案后,他们变本加厉,专挑无人在意的乞丐和流民下手,所做的恶令人发指!”
“幸好把几只人间恶魔给抓了。”凌瑜的手穿过发丝:“阿瑾,你的头发干了,咱们赶紧睡觉,昨晚我睡得不踏实,有些困了。”
“好,今晚不怕,有我在。”
翌日午时三刻,六人被推到菜市口正法,不少人前去围观,纸鸢去看了回来,在凌瑜面前说个不停。
凌瑜心不在焉地听着,她有些无奈,早就心存死志的余氏如今大仇得报,估计也是自戕了。
“夫人?”纸鸢的手晃了晃。
凌瑜回神:“在听呢,继续说吧。”
“夫人,你是没看见咱们大人有多威风。先前奴婢回来时,县衙外的场子上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他们全是乞丐,有个油皮子为领两个馒头混了进去,大人手一挥,来人!叉出去!拿着大铁叉子的衙役走了过去……”
纸鸢边说边比划着,她的神情黯淡下来:“夫人,后来大人把那些手被打断过的乞丐叫到前面,让他们挽起袖子,挨个儿看了他们的手臂。”
“走,纸鸢,咱们去衙门外看看。”
衙门外,四张桌前各坐着位作文士打扮的人员,县丞姚大人负手对着下方训话:“你们都给本县丞听着,凡是愿在本县安家落户的人就站到左边,不愿的站到右边,以户来站位,而后到前面来登记,姓甚名谁,原籍何处,家中几人,为何流落到此,可曾有作奸犯科,务必属实以告,若有不实者,严惩不贷!还有不愿在此安家落户的,官府给办理过路凭由,自行回原籍去……”
“纸鸢走吧,咱们回去。”凌瑜心中赞叹,他们做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还要周到。
饭桌上,凌瑜给顾轩夹着菜:“阿瑾,多吃点,今天我到衙门外看了,姚大人办事真是稳妥。”
“嗯,明日抽签决定落户在哪个村,快要过年了,到时候他们能有个茅草棚落脚也是好的。”
“阿瑾,县衙里是不是有农书?有县志,应该有农书吧?”
“必须有,明日给你带回来,刚好到时候能把你的心得说给我听。”
 
第四十五章 向阳而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