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寒风从窗缝里使劲往屋里钻,桌子上燃着的松香啪啪作响,地上烂铁锅里的木炭火也时明时灭。
妇人搓了搓手,拿木棍掏了几下烂铁锅里的火,对着床上的人自言自语起来。
“咳,咳……”
妇人赶紧上前,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退下烧来,她放心了些,试探着喊道:“阿瑜,瑜丫头……”
昏迷中的凌瑜听见有人在叫她,像老妈的声音,又不像,她好想睁眼看看,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床上人梦魇了的样子,妇人有些着急地摇着她:“阿瑜,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听见动静,贺氏从里屋摸了出来:“瑜丫头醒了?”
“娘,阿瑜应该是要醒了,您弄的柴胡草真管用,已经退烧了。”
“好啊,几天了,总算挺过来了。”
凌瑜总算睁开了眼睛,床前两人一脸喜色,看不清颜色的床帐子映入她的眼里,昏黄的火苗不停跳动,房顶上吊着的草也晃动着,陈设简单的土屋里还有股怪味,她心下茫然,这是何处。
她动了动身子,顿觉浑身酸痛,尤其胸口还隐隐地痛着,脑海里的那些记忆跟放电影似的,上山摘果子,爬树掏鸟蛋,去河边抓螃蟹……都清晰地跟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凌瑜心惊,她这是穿越了,眼前两人是这身子的阿奶贺氏和娘。
贺氏见凌瑜彻底醒来,便道:“瑜丫头,饿了吧?先喝口热水,再吃点粥。”
“娘,您快去睡,儿媳守着就好,外面下着雪呢。”
“那行,丫头娘,你也早些睡。”
凌瑜缓过神来,她娘王晴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上前扶起她,还给披上了件旧袄。
“阿瑜,你先起来喝点水再,你都好几天没吃了。”
凌瑜心下感激,她接过水碗。
“这大半夜的,你醒来的事就不去告诉你爹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凌瑜手中的碗被替换成粥碗,她张嘴却喊不出娘来,只小声说了个谢谢。
黑糊糊的粥带着些苦味,还有粗皮,凌瑜有些咽不下去,可又饿,只有强行吃下去。
“阿瑜,以后不许再去爬那柿子树,柿子就让鸟儿吃去,咱们不吃柿子也能过,我挽些棕叶绳出来,家里准备杀猪了,天冷,割猪草也难了……”
“阿瑜,瓦罐子里还有,娘再给你舀些……”
凌瑜摇头。
“那行,娘去收拾,一会儿娘跟你睡,你就赶紧躺下,解手桶在那,外面冷得很,就别去茅房了。”王晴指了下门口,就连烂锅带瓦罐端了出去。
凌瑜有点想吐,她如今是吃喝拉撒睡都在一间屋里,吹进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哆嗦,正想着要不要去关门,她娘王晴就进屋拿走空碗带上了门。
凌瑜取下披着的袄子准备躺下,这被子的内里已经成团,她抖了几下被子,又才发现自己几乎是睡在稻草上,薄薄的麻布毯烂了几个洞,她又捋一捋毯子才躺下,被窝里早已没了暖和气儿。
凌瑜缩成一团,她望着屋顶晃悠的稻草,内心五味陈杂,她意外自己还活着,可这活着的人是她又不是她,想着不知何时去了的原身小凌瑜,想着自己也许连全尸都没有留下,想着父母该有多难过,想着自己存的那快二十万,眼泪直滚。
吱呀一声,她娘进了屋,吓得凌瑜咬住嘴唇,紧忙抹掉眼泪,她一动不动,她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动静,让原身的娘看出什么来。
熄灯之后,她娘王晴爬上床的另一头,摸索着给她掖了下被子才躺下,凌瑜下意识的缩了缩。
直至有鼾声,凌瑜才从被窝里钻出来,两眼望着漆黑的屋子,外面的风刮得呼呼响。
突然,她打了个寒颤,她有魂魄,那小凌瑜是否也会有?
那是否还没走,是否就在屋子的哪个地方盯着她?
会不会……她吓得又缩进被窝里,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这时,一股尿意袭来。
凌瑜无语,难道她快被吓尿了?
良久,实在憋不住的她喊了出来:“娘,娘!”
她已经忘记先前是谁张口叫不出那声娘。
“阿瑜,咋了?又做噩梦了?”王晴坐起。
“没——娘,阿瑜想解手。”
“桶在门口,你摸着去就是。”
漆黑的屋里尽是冷意,凌瑜一咬牙,摸下了床,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凭着感觉向门那里摸去,一边用脚探着。
“嘭。”
凌瑜又摸了摸桶,一阵声音响起,黑暗中的她脸通红,她又摸索着钻进被窝,身体不住的打抖,她娘真暖和。
刚暖和了些,凌瑜的头皮又痒起来,这里有虱子,她抓了抓,头上竟有结痂的疤,那处的头发也粘在一起。
原身小凌瑜是个乖巧懂事的,跑去乱石坡摘柿子,用长树枝打不下来,就爬上了树,不小心踩断树枝,从树上掉到了乱石坡下面。
出门割猪草的小凌瑜一直不见回来,家人就到处找,在天快黑的时候,才把昏迷不醒的人给背回来。
当天夜里,小凌瑜就发起高烧,家人去找村子里早年做过游方郎中的张老叔,却说张老叔外出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贺氏不知从哪找来把柴胡草熬成水,每隔几个时辰就给凌瑜灌上一碗。
不知何时,反复发烧的小凌瑜就没了,退烧醒来的人换成了异世而来的凌瑜。
她生在二十一世纪,普通的上班族一枚,学过舞蹈,是个汉服迷。大学毕业后,随着自己的心意去支过教,当过村官下过乡,后面和闺蜜合开了个舞蹈室,亲戚都说她是被她老妈惯的,想一出是一出的。
她唠叨老妈倒还好,说不求她挣多少钱,就愿平安健康,能找个贴心的人生伴侣就够了。
国庆节前的头一周,闺蜜说凌瑜的幸运色是绿色,绿色大旺,两人当天就去买了套浅绿色的汉服。
结果第二天,凌瑜就收到了几张照片,原来自己早就被相处快一年的男友戴了几顶大大的帽子。
因工作,一人在城市的南端,一人在另一城市的北端,每天电话联系着,凌瑜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变成了海王,她原本还想着趁国庆假期,带男友回家见老爹老妈的。
事已至此,凌瑜当断则断,也自我宽慰,就和闺蜜约定国庆去旅游散散心。
国庆节当天,凌瑜和闺蜜顺利入住酒店后,准备下楼去逛逛。两人进入电梯,就在电梯门合上时,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两人还没来及反应,电梯就从三十层高的楼上快速下坠。
那种失重感让凌瑜心脏剧痛,脑袋要爆炸了,也如灵魂出窍一般,直至听见轰地一声响,她就失去了意识。
当醒来时,她就成了十三岁的小凌瑜,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她一直对鬼神之说心存敬畏。
——
外面的风已停,床上人睡得正沉。
吱呀两声,门开了又关,那阵寒气让凌瑜下意识地往被窝里拱了拱,她压根儿不知道王晴提着解手桶出了屋。
“大姐,大姐,咦,大姐没烧了耶。”冰凉的小手附在了凌瑜的额头上,她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睁眼看着床前鼻头通红的小娃,这是她六岁多的小弟凌蕴。
“二姐,快来看呀,大姐醒了,大姐好了。”凌蕴在门口激动地喊着,一阵跑动的脚步声传来。第一章 穿越[1/2页]